星期六下午三点，江城老街的时光咖啡馆。
林清婉推门进去时，陈锦程已经在角落等着了。不是什么高档会所，就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咖啡馆。墙上贴着泛黄的老照片，空气里飘着廉价咖啡豆的香味。
这反倒让她放松了一些。
你来了。陈锦程站起身，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
他瘦了很多，但精神状态比住院时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没有了以前的名牌标签，反而多了几分真实。
坐吧。林清婉在他对面坐下，习惯性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我点了拿铁，记得你喜欢。陈锦程说着，又赶紧补充，如果不喜欢可以换。
没关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窗外有个小女孩在吹泡泡，阳光透过泡泡折射出七彩的光。
清婉，陈锦程终于开口，我想正式向你道歉。
林清婉端起咖啡，没有说话。
不求原谅，他继续说，只求心安。这三年，我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我的自私、傲慢、愚蠢...毁了一个家。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林清婉面前。
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林清婉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沓收据和照片。孤儿院、养老院、贫困山区小学...都是陈锦程这几个月做慈善的记录。
破产后，我去了很多地方。陈锦程的声音有些哽咽，看到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才明白...我以前追求的东西多么可笑。
有一张照片特别显眼——陈锦程在给山区的孩子们上课，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梦想两个字。
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价值。他看着林清婉，不是金钱，不是地位，而是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改变。
林清婉合上文件夹：你不用向我证明什么。
我知道。陈锦程苦笑，我是在向自己证明，证明我还有救。
服务员端来咖啡，打断了对话。是个年轻女孩，看到陈锦程时脸有点红。
那是你的拿铁。女孩放下咖啡，偷偷看了陈锦程一眼。
等服务员走远，林清婉调侃道：看来你还是很受欢迎。
陈锦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个动作很陌生，以前的他从不会有这种不自在的小动作。
其实...他深吸一口气，我想告诉你，我遇到了新的感情。
林清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是吗？恭喜你。
她叫小雨，是个小学老师。陈锦程拿出手机，屏保是个素颜的女孩，笑容很甜，我们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她每周都去做义工。
很漂亮。林清婉真心地说。
她没有你优秀。陈锦程放下手机，不会三种语言，不懂商业谈判，做饭也很普通。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她让我感到踏实。和她在一起，我不用装，不用演，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那很好。林清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陈锦程，真心话，你现在比三年前有魅力多了。
真的？
真的。她放下杯子，因为你终于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一个符号。
陈锦程的眼眶有点湿润：清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恨过我吗？
林清婉沉默了很久，久到陈锦程以为她不会回答。
恨过。她终于开口，特别是发现你接近我另有目的的时候。那一刻，我恨不得你去死。
陈锦程的脸色白了。
但是，林清婉继续说，当你挡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恨一个人太累了。
她推了推眼镜：而且，如果没有那三年的经历，我不会成长得这么快。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该谢谢你。
别这么说。陈锦程急忙摆手，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的宽容，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更谢谢...
他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的存在，让我有机会成为更好的人。
咖啡馆里的其他客人都看了过来。林清婉有点尴尬：快坐下，大家都在看。
陈锦程坐下，两人相视而笑。这一笑，把所有的恩怨都笑散了。
对了，陈锦程突然想起什么，下个月15号，我和小雨订婚。你...能来吗？
林清婉想了想：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会去的。带礼物就不必了吧？
当然不必。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陈锦程真诚地说，小雨也很想见你，她说你是她的偶像。
偶像？林清婉哭笑不得，我可不想当任何人的偶像。
为什么？
因为偶像是完美的，而我...她自嘲地笑了，我连饭都做不好，上周还把盐当成糖放进粥里。
陈锦程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个会犯小迷糊的林清婉。
彼此彼此。林清婉也笑了，你刚才被服务员看得脸红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天气、最近的新闻、共同认识的人的近况。像两个老朋友，而不是有过三年婚姻的前夫妻。
临别时，陈锦程伸出手：清婉，祝你幸福。
林清婉握住他的手：你也是。好好珍惜小雨，不要重蹈覆辙。
一定。陈锦程用力点头，这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走出咖啡馆，阳光有点刺眼。林清婉眯起眼睛，看到秦墨轩的车停在路边。
他靠在车门上，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谈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雨薇说的。秦墨轩走过来，把花递给她，她怕你一个人会难过。
林清婉接过花，花很新鲜，还带着露珠：我不难过。真的。
我知道。秦墨轩温柔地看着她，但我还是想陪着你。
林清婉看着手中的向日葵，又看看秦墨轩，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秦墨轩愣住了。
谢谢你。林清婉的脸有点红，谢谢你的等待，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让我相信还能再爱一次。
秦墨轩回过神来，伸手抱住了她：清婉，我...
嘘。林清婉把手指放在他唇上，别说，让我再适应一下。
好。秦墨轩笑了，我等得起。
远处，陈锦程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相拥的两人，露出释然的笑容。他拿出手机，给小雨发了条消息：亲爱的，我回来了。
过去已成历史，每个人都在走向自己的未来。
而阳光，正好照在每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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