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江城大学附近的时光咖啡店。
林清婉站在门口，看着那块褪色的招牌。十年了，这里几乎没变。
除了他们。
推门进去，风铃叮当响。陈锦程已经坐在角落里——那是他们当年常坐的位置。
他抬头看到她，站起来，有些局促：你来了。
林清婉走过去，不小心撞到旁边的椅子。
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还是老样子。陈锦程下意识地把椅子拉开一些，给她留出更大的空间。
林清婉愣了一下。他还记得。
你要喝什么？陈锦程问。
焦糖玛奇朵，少糖。
我记得。他转身去点单。
林清婉看着他的背影。工作服，运动鞋，头发也没有精心打理。完全不像以前那个永远西装革履的陈总。
反而更像当年大学时的他。
您的焦糖玛奇朵。陈锦程端着咖啡回来，小心地放在她面前，小心烫。
林清婉端起杯子，手一抖，咖啡洒了一点在桌上。
我去拿纸巾——
不用。陈锦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我带了。
他熟练地擦着桌子：以前每次和你喝咖啡，都要多带纸巾。
林清婉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有点尴尬：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陈锦程坐下，端起自己的美式，那些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咖啡店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是陈奕迅的《十年》。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真巧。陈锦程苦笑，正好十年。
是啊。林清婉喝了口咖啡，被烫到，嘶——
慢点喝。陈锦程递过一杯冰水，你总是这么着急。
林清婉接过水杯，两人的手指短暂触碰了一下。
都缩了回去。
清婉。陈锦程看着她，我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不用了——
请让我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不是为了求你原谅，只是...这句话憋了太久。
林清婉看着他，没说话。
对不起，浪费了你三年青春。对不起，让你承受了那些伤害。对不起，我太懦弱，不敢守护我们的爱情。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最对不起的是，我让你对爱情失望了。
没有。林清婉摇头，我没有对爱情失望。
真的？
真的。她看向窗外，秦墨轩让我知道，被真正爱着是什么感觉。
陈锦程沉默了一会儿：他很好。
嗯，他很好。
比我好太多。
林清婉转头看他：你也变好了。
是吗？陈锦程自嘲地笑，一个破产的环保从业者？
一个找到自己的人。林清婉认真地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陈锦程愣了一下，眼眶有些红。
清婉，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学会什么是真正的强大。他说，不是有钱有势，而是...而是即使失去一切，也能重新开始。
就像你。
林清婉摇头：我没有失去一切。我有苏雨薇，有秦墨轩，有那些支持我的人。
而你现在也有了。她看着他，有你的环保事业，有相信你的员工，还有...
还有？
还有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陈锦程笑了：你说得对。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个给你。
林清婉接过，是一张请柬。
我下个月结婚。陈锦程说，新娘叫小雨，是个小学老师。
林清婉打开请柬，上面的照片里，陈锦程笑得很灿烂。新娘是个清秀的女孩，笑容温柔。
她很漂亮。
她很普通。陈锦程说，但她让我觉得踏实。
那就是对的人。
清婉。陈锦程小心翼翼地问，你会来吗？
林清婉想了想：
真的？
当然。她笑了，作为老朋友。
老朋友...陈锦程重复着这个词，也笑了，对，老朋友。
他们开始聊起大学往事。
记得那次社团活动吗？你负责搬道具，结果绊倒了，道具撒了一地。
别提了！林清婉脸红了，那么丢人的事。
才不丢人。陈锦程说，你爬起来继续搬的样子，特别可爱。
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他的声音变轻，阳光下，你推了推眼镜，即使摔倒了还在笑。
林清婉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还是没戴。
两人都笑了。
我们都变了。林清婉说。
是啊，都变了。陈锦程点头，这样很好。
很好。
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站起来时，林清婉又撞到了桌角。
嘶——
陈锦程赶紧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
我记得。他说，所以刚才特意选了角落的位置，旁边没什么东西能撞。
林清婉心里一暖：谢谢。
应该的。
走出咖啡店，夜风有些凉。
我送你？陈锦程问。
不用，墨轩在等我。林清婉指了指不远处的车。
秦墨轩靠在车边，看到他们出来，微微点头致意。
陈锦程也点头回应。
清婉。分别时，陈锦程叫住她。
祝你幸福。真心的。
你也是。林清婉说，祝你和小雨幸福。
陈锦程帮她挡住咖啡店的门，等她走远了才松手。
这个细节，让林清婉鼻子一酸。
他还记得她容易撞到门。
但这份记得，已经只是朋友间的关心了。
这样，挺好的。
上了车，秦墨轩递过一包纸巾：哭了？
没有。林清婉擦擦眼角，就是风有点大。
嗯，今晚风是挺大的。秦墨轩发动车子，聊得怎么样？
很好。林清婉靠在座椅上，我们真的和解了。
他邀请你参加婚礼？
你怎么知道？
猜的。秦墨轩说，你要去吗？
林清婉说，作为老朋友。
需要我陪你吗？
林清婉转头看他：你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秦墨轩握住她的手，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林清婉笑了，十指紧扣他的手。
墨轩。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的包容，你的理解，你的爱。
傻瓜。秦墨轩把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爱你，不需要谢。
车子驶过江城大学，驶过那些充满回忆的街道。
林清婉看着窗外，那个笨手笨脚的大学女孩，那个为爱失去自我的妻子，那个决绝离婚的女人，都已经成为过去。
现在的她，是林清婉。
只是林清婉。
手机振动，是陈锦程发来的消息：
谢谢你来。谢谢我们曾经爱过。谢谢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回了三个字：会更好。
然后，删除了对话框。
有些过去，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清婉。秦墨轩突然说。
下个月陈锦程结婚后，我们也结婚吧。
林清婉愣住了。
这是...求婚吗？
太突然了？秦墨轩有些紧张，我是说，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
什么？
我说好。林清婉笑着说，我准备好了。
秦墨轩猛地踩了刹车。
真的？
真的。林清婉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除非你反悔——
话没说完，就被他拥入怀中。
永远不会。他在她耳边说，永远不会反悔。
远处，陈锦程站在咖啡店门口，看着那辆远去的车。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各自安好，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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