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带着满腹的忧愁和沉重的思绪，一脸凝重地踏上协会大楼的楼梯，一步步走到四楼。
他又一次来到了萨蕾妮所在的房间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是老样子，只有萨蕾妮和副会长海里克两个人在。
就在刚才，笼罩着第一区的庞大结界才刚刚撤去。
萨蕾妮气息微弱地躺在座椅上深度冥想，周身萦绕着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试图尽快恢复一丝元气。
副会长海里克则放弃了监管全城的职责，将全部精力投注于原本结界核心所在的区域，确保在这最后关头，没有漏网的狡猾恶灵能混入最后的庇护所。
他要确保在这最后关头，没有任何漏网的狡猾恶灵，能偷偷混入这最后的庇护所里。
海里克一眼看到杨光进来，脸上瞬间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虽然他已经连续三天两夜没合眼，一直守在岗位上警戒，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但此刻精神却异常振奋，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希望光芒。
“伊文斯，你来了。”海里克热情地招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有些沙哑，还伸手示意杨光坐下，“快请坐。”
“你做得太好了，简直超出预期。”
“现在结界之外，已经很难再找到活人的踪迹，恶灵彻底失去了藏身的地方。”
“只要萨蕾妮能恢复力量，最后再大范围检查一遍，困扰西城几百年的恶灵，就能被彻底肃清干净。”
“你就是这次事件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
海里克用力仿佛要拥抱整个光明的未来：“想想吧！西城，将成为世界上有记载以来，第四座彻底摆脱恶灵威胁的城市！
而且，它将是其中唯一一座，在未来不需要大通灵师长期坐镇，也能保持高度安全的城市！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面对海里克这般狂热的赞扬，杨光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试图展现自己的不得已。
“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很多人，永远都没机会看到这一幕了。”
海里克的兴奋被这句话瞬间冲淡了不少，他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低沉又肃穆。
“是啊，牺牲总是难免的。
但最终的结果，已经比我当初想象的最好情况，还要好上无数倍了。
西城的民众，还有我们的后代，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生活在恶灵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下了。
只要给我们时间，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最多三五十年，这片土地肯定能重新恢复生机，变得像以前一样繁华。
我们是从那些该死的恶灵手里，硬生生把这座属于人类的城市给夺了回来，这份功业，能让全体人类都受益。”
他试图用这种更宏大的视角，来化解两人之间弥漫的悲伤情绪。
杨光轻轻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这笔牵扯到无数人命的烂账，根本没办法简单用孰轻孰重来衡量。
他索性跳过这个沉重的话题，把眼下最棘手的问题直接抛了出来。
“广场上的那些援军，现在正在索要之前承诺的奖励。
原本计划里，他们只需要肃清结界内的恶灵就行，可现在整个西城的恶灵，几乎都是他们肃清的。
这就导致他们斩获的【纯粹的灵】数量，远远超出了我们最初的估计。
就算把协会的宝库彻底搬空，也远远不够支付这笔奖励。”
杨光抬起头，直视着海里克的眼睛，语气严肃。
“我已经初步估算过，就算我们现在立刻把协会所有宝库的储备都拿出来，也还是差得远，根本不够支付。
以我对这些援军性格的了解，要是协会最终没办法足额兑现承诺，他们绝对会闹出天大的乱子，到时候局面就彻底难以收拾了。”
听到这个无比现实的问题，副会长海里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脸为难。
魔法列车早就停运了，导致各种资源彻底断绝，他这个副会长就算再有本事，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更棘手的是，这些援军背景一个比一个复杂，处置上稍微有一点不慎，就可能引发波及整个大陆的纠纷。
赖账的话，实在太难看，传出去协会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可要是不赖账，他们现在根本拿不出足够的奖励，这简直是左右为难。
这个烫手山芋，早就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也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
正当两人沉默时，萨蕾妮悄然停止了冥想。
她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得如同星海的眼眸，此刻却难掩浓浓的疲惫，直直落在了杨光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里面有对恶灵被大规模清除，西城终于迎来曙光的如释重负，还有难以掩饰的欣慰。
有对伊文斯展现出的惊人天赋，还有他那果决的手段、高效的办事能力的毫不掩饰的欣赏，毕竟是这个年轻人最终促成了这一切。
但在这些情绪之下，更深层的是一股怎么也化不开的忧愁。
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着，却依旧能让人清晰感受到的冰冷怒意。
她确实欣赏伊文斯，这个年轻人成长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且似乎有着某种独特的魅力或者手段，能够驾驭住那群桀骜不驯、来历神秘的手下，最终完成了这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拯救了整个西城。
可与此同时，她又没办法完全认同伊文斯在过程中，所展现出的那种近乎冷酷的效率和决断。
尤其是那道由伊文斯亲自下达的，“肃清结界外所有人员”的残酷命令，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萨蕾妮理智上能够理解，这是为了在结界能量彻底耗尽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最大限度减少外部的不可控因素，杜绝恶灵隐藏在人群中垂死反扑的可能性，这是出于大局考虑的必要之恶。
但理智上的理解，并不能完全消弭情感上的不适。
尤其是作为这座城市长期的守护者，看到如此大规模的清理，甚至可能波及到无辜者时，她本能地感到反感，心里也有着强烈的道德不适。
萨蕾妮的目光在杨光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移开，再次投向了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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