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兽崖下的小路崎岖湿滑，布满了青苔和松动碎石。沈墨和李胖不敢有丝毫大意，将速度提到极限，手脚并用地向下攀爬。身后清墟宗核心区域传来的恐怖波动，如同催命符一般，驱赶着他们亡命奔逃。
空气中弥漫的污染气息随着高度下降而略微减弱，但依旧令人不适。左臂的蚀纹虽然不再像在宗门内那般活跃灼痛，但那种源自黑瘴谷方向的、冰冷的牵引感却始终存在，如同一条系在心头的无形锁链。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崖底。这里是一条荒废已久的山谷，植被稀疏，乱石嶙峋，一条早已干涸的河床蜿蜒向前，通往宗门护山大阵的外围方向。
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两人都松了口气，但不敢停留，沿着干涸的河床继续向前。必须趁着宗门内的混乱尚未完全波及外围，尽可能远离。
然而，没走多远，前方乱石堆后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和压低的交谈声！
沈墨立刻拉住李胖，闪身躲到一块巨岩之后，屏息凝神。
“……这边……快……跟上……”
“还有多远？刘师兄快不行了！”
“撑住！穿过这片谷地，应该就能看到坊市了……”
是活人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像是逃难的幸存者！
沈墨和李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看来选择这条偏僻路线的不止他们。
沈墨小心地探出头观察。只见从另一条岔路方向，踉踉跄跄地走来七八个人。这些人个个带伤，衣衫褴褛，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疲惫。为首的是一个手持断剑、面色坚毅的青年，修为大约在练气后期，他正搀扶着一个伤势更重、气息奄奄的中年汉子。后面跟着的几人，有男有女，都是低阶弟子模样，神情惶恐。
这支小队伍也立刻发现了沈墨和李胖，顿时一阵紧张，纷纷举起残破的法器，如临大敌。
“什么人？！”为首的青年厉声喝道，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惕。
沈墨示意李胖别动，自己缓缓从岩石后走出，摊开双手示意没有敌意：“清墟宗弟子，沈墨。这位是李胖。我们也是从里面逃出来的。”
看到沈墨同样狼狈却眼神清澈，不似被污染的模样，那青年神色稍缓，但警惕未消，目光扫过沈墨腰间的短刃和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就你们两人？怎么逃到这里的？”
“侥幸。”沈墨言简意赅，反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里面情况到底如何？”
青年叹了口气，示意同伴放下武器，脸上露出悲戚之色：“我们是杂物堂和附近药园的弟子，我是张淼。昨夜灾变突然，我们几个正好在外围执勤，见势不妙集结在一起，一路拼杀才逃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搀扶的中年汉子，“刘师兄为了掩护我们，被一只厉害的蚀灵重伤……”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里面……已经全完了！执法堂完了，各殿长老也联系不上！到处都是那种怪物！还有很多弟子……直接就疯了！我们亲眼看到赵峰大师兄他……他也变成了怪物，在追杀其他弟子！”
赵峰也变异了？！沈墨心中一震。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师兄，竟然也落得如此下场。这混沌污染的可怕，远超想象。
“你们这是要去坊市？”沈墨问道。
张淼点头：“坊市鱼龙混杂，或许有离开的途径，或者能找到修仙联盟的救援。总比留在宗门等死强。”他看向沈墨和李胖，“既然同门，不如一起走？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沈墨略一沉吟。人多目标大，容易引来麻烦，但确实力量更强，而且他对坊市的情况和外界信息一无所知，需要情报。眼前这张淼看起来是条汉子，暂时可以合作。
“好。”沈墨点头同意，“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行动。”
两支残兵合流，人数达到十人，稍作休整后，继续沿着干涸河床向前疾行。有了张淼等人的加入，沈墨对宗门内最后时刻的混乱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心情也更加沉重。清墟宗，是真的从根子上烂掉了。
一路上，他们又遭遇了几波零散的蚀灵和污染生物的袭击，但在众人合力下，都有惊无险地度过。沈墨展现出的冷静判断和犀利身手，尤其是对蚀灵弱点似乎格外了解，渐渐赢得了张淼等人的信服。李胖的破碗虽然再未显异象，但他本人力气不小，关键时刻也能帮上忙。
期间，沈墨尝试着暗中催动怀中的核心碎片，并运转在秘境中领悟的那一丝净化之意，发现果然能对蚀灵造成额外的伤害，甚至能轻微净化被污染伤口延缓恶化，这让他更多了一份底气，但并未声张。
数个时辰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暗红色的浊云遮蔽了星月，天地间一片昏暗，只有远处天际偶尔闪过的法术光芒和宗门方向的冲天血光，提供着微弱的光源。众人疲惫不堪，不得不找了一处背风的石坳暂时休息。
沈墨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一边警惕地守夜，一边默默运转功法恢复灵力。左臂的蚀纹在寂静中再次传来隐隐的牵引感，指向黑瘴谷，冰冷而执着。
就在这时，负责在另一侧警戒的张淼忽然发出一声低呼：“沈师弟，你来看这个！”
沈墨立刻起身过去。只见张淼蹲在石坳边缘，手指着地面。那里，有一片看似随意洒落的暗红色苔藓，但仔细看去，这些苔藓的分布，竟然隐隐构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指向某个方向！
而在箭头旁边，还有几个用石子压住的、已经干枯的暗紫色草茎，排列成一个古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意思？”张淼疑惑道。
沈墨瞳孔微缩。这绝非自然形成！是有人留下的标记！那暗紫色草茎，他认得，是一种只在黑瘴谷外围生长的、带有微弱毒性的“鬼哭草”！
是留给谁的标记？又代表着什么？
他蹲下身，仔细感知。标记上残留的气息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却给他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并非柳如眉那种清冷高傲，也非韩都的污秽阴冷，而是一种……带着某种决绝和暗示的意味？
是谁？在这荒郊野外，留下指向黑瘴谷的标记？
是陷阱？还是……某种讯息？
沈墨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隐隐觉得，这个意外的发现，或许会改变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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