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现在就想办法杀了他!为父亲、为师兄、为所有死去的同门报仇!
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几乎要立刻冲上去。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
不行!不能冲动!
她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间女子,而这澹台烬,即便现在是质子,谁又能保证他没有一点自保之力或者后手?
贸然动手,不仅可能杀不了他,反而会打草惊蛇,暴露自己。
而且,邪骨无形无质,深植于他的灵魂与肉身,普通的凡间手段,根本不可能毁掉。
必须从长计议!必须找到毁掉邪骨的正确方法!
银翘见澹台烬看过来,立刻如同护崽的母鸡般,上前一步挡在黎苏苏身前,叉着腰,恶声恶气道:
“你看什么看!晦气的东西!离我们家小姐远点!”
澹台烬的目光在黎苏苏脸上停留了不到一息,便漠然地移开。
他提着木桶,沉默地、一步步地朝着水井的方向走去,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恨意,脸上努力维持着失忆后的茫然与好奇,指着澹台烬远去的背影,故意问身边的银翘:“那个人……是谁?她们为什么骂他?”
就是他!
未来那个毁灭宗门、杀戮无数的魔神!邪骨就在他体内!
银翘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畏惧,压低声音道:“小姐,您忘了?那是景国送来的质子,叫澹台烬。陛下把他赐婚……呃,是让他住在咱们府里。”
她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小姐您离他远点,晦气!”
赐婚?黎苏苏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心中更是震惊。
赐婚……和谁?叶家就叶冰裳和叶夕雾两个女儿待字闺中,叶冰裳是皇子侧妃。
难道是叶夕雾?
她和澹台烬……竟然有婚约?!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感觉眼前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柔婉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二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黎苏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素雅衣裙、容貌清丽绝伦、气质温婉柔弱的女子,在一个丫鬟的陪伴下,正缓步走来。
她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风致。
“大小姐。”银翘和夏荷连忙行礼
叶冰裳走到近前,目光落在黎苏苏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听说二妹妹落水后失了记忆,如今可想起些什么了?”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杂质。
黎苏苏摇了摇头,依旧扮演着失忆者的无助:“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姐姐是?”
叶冰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握住黎苏苏的手,语气似乎带着些许怜惜:
“我是你大姐姐,叶冰裳。二妹妹忘了也好,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了便忘了。以后,我们姐妹好好相处。”
她的手温凉柔软,但黎苏苏却在被她触碰的瞬间,感到一丝极细微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排斥与寒意。
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嗯……”黎苏苏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看似温柔无害的叶冰裳,她心底却升起一股强烈的警惕。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叶冰裳又柔声嘱咐了她几句好生休养的话,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她转身时,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澹台烬院落的方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幽光。
黎苏苏站在原地,看着叶冰裳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澹台烬消失的方向,只觉得这叶府暗流汹涌。
毁掉邪骨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得多。
但是无论前路多么艰险,她都必须走下去!
黎苏苏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冰冷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这日午后,萧凛处理完公务,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叶府。
他心中充满了对叶冰裳的愧疚与怜惜,几乎可以想象到她接到圣旨后,该是何等的失落与难过。
他必须亲自来向她解释,向她承诺。
萧凛的到来,让叶府一阵忙乱。叶啸亲自出迎,老夫人也强打精神作陪。
在花厅叙话片刻后,萧凛提出想去看看叶家大小姐。叶啸自然无有不允,命人引着他前往叶冰裳的院落。
院中,叶冰裳正坐在石凳上,对着一盘残局独自弈棋。
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在她素雅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侧颜静谧,却无端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孤寂。
萧凛放轻脚步走近,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那份怜惜与愧疚愈发浓重。
他挥退了侍立的侍从,在她对面坐下。
“冰裳。”他轻声唤道。
叶冰裳似乎这才察觉他的到来,抬起眼眸,见是萧凛,脸上立刻浮现出温婉的浅笑,起身便要行礼:“殿下。”
萧凛连忙虚扶住她:“不必多礼。”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眸清澈依旧,却仿佛隔着一层他无法穿透的薄雾。
沉默了片刻,萧凛看着叶冰裳低垂的长睫,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懊悔与不甘:“我……我今日来,是想亲口向你解释。我明明跟父王说娶你为妻,我却没想到父王会……”
他攥紧了拳头,后面的话哽在喉间,难以启齿。
侧妃二字,如同一根刺,扎在他心上,也让他觉得无颜面对眼前这个他视若珍宝的女子。
叶冰裳长睫低垂,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与讥诮。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温顺:
“殿下不必解释。冰裳有自知之明,庶女之身,能得殿下青眼,蒙陛下恩典,赐婚殿下为侧妃,已是天大的福分,冰裳……心满意足了。”
然而,萧凛与她相识已久,自认为了解她。
她越是这般“懂事”,萧凛心中便越是揪痛。
他宁愿她哭,她闹,她质问,也好过这般将所有的委屈都深埋心底。
他看着她那强装出来的平静,心中更是怜惜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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