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飞行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烛。他强忍着翅膀折断处传来的、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以及强行调动力量带来的反噬,仅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抱着苏星低空掠过树冠,最终踉跄地扎进一个被浓密藤蔓遮蔽的山壁裂隙中。
洞窟不算深,但干燥隐蔽,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刚一落地,凌霄便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将苏星小心放下后,自己却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用手撑住地面才避免彻底倒下。他背后的能量化羽翼瞬间溃散,脸色苍白如纸,鲜血再次从崩裂的伤口渗出,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凌霄!”苏星顾不上自己肩背火辣辣的疼痛,急忙上前查看他的状况。
“别管我……你的箭……”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眸因痛苦而显得有些涣散,却依旧固执地看向她背上那支触目惊心的箭矢。
“我的伤暂时不致命!但你不能再动用力量了!”苏星语气严厉,带着医生特有的威严。她迅速环顾洞窟,目光锁定在角落里一些干燥的苔藓和之前野兽留下的、相对干净的枯草上。
“听着,凌霄,我们现在需要火,需要水,需要彻底处理伤口。你告诉我,这附近安全吗?有没有可靠的水源?”她必须尽快获取资源。
凌霄艰难地集中精神,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却清晰:“洞口藤蔓……很密……暂时安全。水……洞内深处……有滴泉……”
苏星松了口气。有水源就好办。
她先是用枯草和苔藓费力地重新升起一小堆火,然后循着声音,果然在洞窟深处找到了一处从岩顶滴落的泉水,水量不大,但足够清澈。她用能找到的、相对干净的凹形石片盛水。
现在,最大的挑战来了——处理她自己背上的箭伤,以及凌霄那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势。
她先处理自己。箭矢嵌入不浅,但幸运的是,似乎避开了主要骨骼和脏器,而且箭矢没有倒钩。她背对着火堆,利用火光映在石壁上的影子观察角度,然后咬紧牙关,反手握住箭杆。
“呃……!”一声闷哼,她猛地用力,将箭矢硬生生拔了出来!鲜血瞬间涌出,她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捣碎的止血草药按了上去,用撕下的兽皮条紧紧包扎。整个过程快、准、狠,额头上布满了因剧痛而产生的冷汗,但她愣是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但不敢休息,立刻转向凌霄。
看着他身上新旧交叠、惨烈无比的伤势,尤其是那扭曲的翅膀根部和多处深可见骨的箭伤,苏星的心揪紧了。她开始用泉水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洗去血污和腐肉。
当冰冷的泉水触碰到翻卷的皮肉时,凌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但他依旧紧咬着牙关,只有喉间溢出极轻的、压抑的闷哼。
“如果疼,可以喊出来。”苏星低声说,动作尽可能地轻柔。
凌霄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仿佛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她。
洞内只剩下火苗噼啪的轻响,泉水滴落的嘀嗒声,以及两人交错在一起的、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气氛在寂静和专注的疗伤中,变得有些微妙。
当苏星清理到他胸前一道极深的划伤时,不得不靠近他,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灼热体温,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血腥、汗水与冷冽天空气息的独特味道。她的手指偶尔不可避免地划过他紧实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蕴藏的、即使重伤也无法完全掩盖的强悍力量。
而凌霄,虽然闭着眼,但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双正在他身体上忙碌的、微凉而稳定的手上。他能感觉到她偶尔因为忍痛而轻微的颤抖,能闻到她发间沾染的草木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独特的药香。这个雌性,明明自己身受箭伤,虚弱不堪,却依旧坚持先处理他的伤势……这种固执和坚韧,让他冰封已久的心湖,漾开了难以言喻的波澜。
当苏星处理到他背后折断的翅膀根部时,问题变得棘手了。
“你的翅膀……必须接上并固定,否则就废了。”苏星语气凝重,“但我需要合适的夹板和水……或者,有没有什么你们兽人特有的恢复方法?”
凌霄缓缓睁开眼,蓝色的眸子在火光下显得深邃无比。“……有。但需要能量……和……信任。”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我需要引导你的手,将一丝我的本源力量……渡入伤处,稳住骨骼。”
引导……她的手?
苏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因为重伤而变得困难,需要她作为媒介和辅助。
“……我该怎么做?”她没有犹豫。
“手……给我。”凌霄的声音低沉沙哑。
苏星将沾着草药汁液和水渍的手,放在了他伸出的、同样布满伤痕却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他的手掌滚烫,将她的手完全包裹。然后,他引导着她的手,缓缓按向了他背后翅膀根部那处最严重、也最私密的伤处。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敏感而脆弱的羽根连接处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一种奇异的、仿佛电流般的能量,通过凌霄的手,传导至苏星的手,再缓缓注入那断裂的骨骼和撕裂的筋膜。苏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伤处的惨烈,也能“感觉”到一股冰冷而强大的能量,正在艰难地维系着最后的生机,并试图修复。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凌霄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更加粗重。苏星也全神贯注,努力感知着那股能量的流动,配合着他的引导。
他们的呼吸在寂静的洞窟中再次交织,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亲密。火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石壁上,紧密相连,仿佛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终于松开了手,脱力般地向后靠在山壁上,胸口剧烈起伏。
“……可以了。”他声音虚弱,但那双蓝眸看向苏星时,却亮得惊人,“暂时……稳住了。”
苏星也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被他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那种滚烫而有力的触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能量余韵。
她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低头继续用剩下的草药为他包扎其他伤口。
洞窟内再次陷入沉默,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生死相依意味的默契,已在无声中悄然建立。
包扎完毕,苏星将盛着清水的石片递到他嘴边。“喝水。”
凌霄没有拒绝,就着她的手,低头喝了几口。水流过他干裂的嘴唇,带来一丝生机。
就在这时,洞外隐约传来了一阵翅膀扇动和某种大型生物落地的声响,以及压低的、带着搜寻意味的嘶鸣。
两人瞬间警惕,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追兵……还是找来了?
凌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苏星用力按住。
“别动!”她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扫过洞口摇曳的藤蔓,另一只手悄然握住了那支被她拔出来的、染血的箭矢。
“现在……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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