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的阳光斜斜地钻进御书房,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投下金斑。萧砚盯着那只银盘里的烤羊腿,喉结上下滚动——油光锃亮的羊腿还冒着热气,孜然和芝麻的香气混着御书房的墨香,勾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唱空城计。
“父皇,说话算话?”他搓着手,眼睛像粘在了羊腿上,“十本奏折,批完就给我?”
皇帝靠在龙椅上,手里转着朱笔,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自然算话。但要是漏看了关键处,或者批错了,就得罚抄《河工志》三遍。”
“抄就抄!”萧砚拍着胸脯,心里却打着小算盘——他昨天在戏班后台翻完河工名册,脑子里全是“海”字和赵德发的船,正愁没借口溜出去查探。这十本奏折看着多,速战速决,赶在午饭前搞定,既能啃羊腿,又能腾出时间去城南破庙,简直完美。
谢云端着杯茶,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抹看好戏的笑:“殿下确定要比?臣刚才看了,有几本奏折的字比蚯蚓爬还难看,怕是要费些功夫。”
“少废话。”萧砚抓起最上面的奏折,翻开一看,顿时皱起眉,“这字写得跟鸡爪似的,吏部的人就这水平?驳回!”说着拿起朱笔,在末尾画了个大大的圈,活像个烧饼。
皇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这是批奏折还是画饼?”
“父皇您不懂,”萧砚振振有词,又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这叫‘圈阅并赞赏’,意思是字丑但心意可嘉。”
谢云从善如流地掏出个小本子,提笔写道:“第一本,吏部考绩折,因字迹丑陋被驳回,批注画笑脸。错误:未看内容。”
萧砚的脸黑了半边:“谢云你记这个干什么?”
“臣是怕殿下回头忘了自己怎么输的。”谢云晃了晃小本子,墨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到时候抄《河工志》,也好有个由头。”
“我才不会输!”萧砚气鼓鼓地拿起第二本奏折,是关于江南漕运的。他扫了两眼,看见“粮食损耗三成”几个字,想起赈灾粮的事,笔尖顿了顿,随即又无所谓地画了个圈:“知道了,下一本。”
“等等。”谢云的声音慢悠悠的,“殿下没看见‘损耗原因是漕船漏水’?去年刚拨了银子修船,怎么会漏水?”
萧砚一愣,低头再看,果然有行小字写着“漕船年久失修”。他耳根有点发烫,强撑道:“我……我这是故意的,想看看父皇您有没有认真看。”
皇帝憋着笑,指了指羊腿:“再磨蹭,羊腿可要凉了。”
萧砚赶紧加快速度,第三本、第四本……他拿着朱笔龙飞凤舞,遇到顺眼的字就画圈,遇到错别字就打叉,还在旁边画小乌龟调侃。有本奏折写着“恳请开海禁,通商贸”,他看岔了眼,提笔批道:“开海味?海鲜确实该多吃,准了。”
“噗——”谢云没忍住笑出声,在小本子上奋笔疾书,“第七本,户部开海禁折,被批‘开海味’,渔民听了怕是要哭。错误:识字不清,篡改国策。”
“你才有错!”萧砚把朱笔一摔,“这奏折的字写得潦草,‘禁’看着就像‘味’!再说开海禁有什么好?万一赵德发从海上跑了怎么办?”
这话一出,御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皇帝放下茶杯,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意:“你觉得,开海禁不好?”
萧砚被问得一愣,他刚才就是随口胡诌,这会儿仔细想想,却想起苏伶月哥哥名册上的“海”字,想起赵德发的船……开海禁若是真能通商,或许能堵住某些人的走私渠道?
“我……”他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也不是不好,就是……得防着坏人利用。”
谢云收起小本子,走上前拿起那本开海禁的奏折:“这本奏折的起草人,是前户部侍郎张大人。他去年因弹劾裴党走私,被罢官回乡了。”
萧砚的心脏猛地一跳——又是裴党!
他重新拿起奏折,这次看得格外认真。张大人在折子里写得清清楚楚:开海禁既能增加税收,补贴河工,又能规范海运,打击走私,还附上了详细的巡查方案,条条都说到了点子上。
“这个……”萧砚的脸颊有点发烫,刚才画的“开海味”批注显得格外刺眼,“其实……开海禁也不是不行,就是得派靠谱的人盯着。”
皇帝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这么说,你准了?”
“准……准了。”萧砚拿起朱笔,在“开海禁”三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这次的圈规规矩矩,再没画笑脸。
谢云凑过来看了一眼,调侃道:“殿下这次没画乌龟,臣甚感欣慰。”
“滚!”萧砚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松了口气——原来这奏折里还藏着这么多门道,幸好没真批错。
等批完第十本奏折,日头已经爬到了中天。萧砚胳膊都酸了,迫不及待地扑向烤羊腿,刚咬了一口,就被皇帝叫住。
“这开海禁的折子,你觉得派谁去办合适?”
萧砚嘴里塞满羊肉,含糊不清地说:“当然是……靠谱的!像张大人那样的!”
“哦?”皇帝挑眉,“那你觉得,你自己去怎么样?”
萧砚猛地噎住,羊肉卡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谢云赶紧递过茶水,拍着他的背:“殿下慢点,全羊宴跑不了。”
皇帝看着他呛得通红的脸,慢悠悠地说:“你不是要去查赵德发吗?正好,去江南把开海禁的事也办了。一举两得。”
萧砚顺过气,看着手里的羊腿,又想起张大人的奏折、李狗剩的名册、还有那个模糊的“海”字,忽然觉得这烤羊腿的味道里,多了点别的滋味。
“去就去!”他抹了把嘴,眼神亮得很,“但说好的全羊宴,回来得加倍!”
皇帝朗声大笑:“准了!”
谢云看着萧砚啃羊腿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温柔了些。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那本开海禁的奏折上,朱笔圈住的三个字,像是给江南的海面,投下了一束光。
萧砚啃着羊腿,忽然觉得,批奏折好像也没那么难熬。尤其是想到,这些字里行间藏着的,可能是让李狗剩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法子,手里的朱笔,似乎也重了些。
至于谢云那个小本子……萧砚恶狠狠地咬了口羊肉,等他从江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本子抢过来,画满小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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