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冻土硬得像铁，王凯蹲在乘氏城外的田埂上，指尖捏着粒干瘪的粟种 —— 这是去年蝗灾剩下的最后存货，壳子上还带着虫蛀的小孔。旁边的流民老张正用木耒扒开冻土，虎口震得发麻，耒尖却只啃出个浅坑：“校尉，再不下种，今年就绝收了……” 他怀里揣着块烤干的树皮，是给卧病的老伴留的，树皮边缘被啃得毛糙，沾着点血丝。
这便是乱世最磨人的底色：刀兵暂歇，饿殍仍在。王凯望着远处焦黑的坞堡残垣，李典刚清点完宗族存粮，三千石粟米看着多，要供流民、士兵、宗族部曲近万人，撑到秋收绝无可能。更要命的是，种子只够种两百亩地，剩下的荒田若再不种，夏天蝗灾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报！” 斥候骑着匹瘦马奔来，马腹上渗着血，“巨鹿南部的官道上，朝廷派来的粮队被劫了！领头的校尉叫徐晃，带着残部退到了青石峡，被张燕的人围了！”
王凯心里猛地一震。徐晃！历史上曹操麾下 “五子良将” 之一，此刻虽只是杨奉麾下的骑都尉，却已以治军严明、善用骑兵闻名。中平元年的徐晃，正护送朝廷赈济冀州的粮草，若能救下他，不仅能获得救命的粮草与种子，更能收一员擅长骑兵的将才 —— 自己麾下于禁善守、乐进善攻、李典善统筹，唯独缺个能统领骑兵的猛将。
“于禁守乘氏，加固水泥坞堡；李典带宗族部曲整理农具，准备接粮；乐进随我去青石峡，墨隐把墨家连弩车和骑兵拒马带上！” 王凯扯过马鞍上的灌钢刀，刀身还沾着昨夜打磨的铁屑。临行前，华石塞来个陶瓮：“这里是煮过的艾草水，治箭伤感染管用，徐晃的人怕是用得上。”
往青石峡的路不好走，刚过漳水支流，就见个穿粗布短打的老猎户蹲在路边，手里举着块兽骨，骨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山路：“你们是去救徐晃校尉的吧？张燕的人在前面的狼牙关设了埋伏，走这条猎道能绕过去，还能省半个时辰。” 老猎户脸上的皱纹里嵌着泥，指节粗大如老树根，“俺儿子是徐晃麾下的兵，昨天逃回来报信，说粮队里还有朝廷拨的稻种，能种两季。”
这吴承恩式的 “山野奇人”，恰是乱世里的微光。王凯让老猎户带路，猎道窄得只能容一人一马，两侧的荆棘刮得马腹渗血。墨隐扛着连弩车的零件，喘着粗气道：“这拒马按你说的改了，加了青铜活扣，能快速展开，正好挡骑兵冲锋。”
快到青石峡时，就听见峡谷里传来喊杀声。王凯登高望去，见徐晃的人马被围在峡口，士兵们大多拿着断矛，有的甚至用木棍拼杀，徐晃自己则提着把环首刀，左臂缠着渗血的麻布，正护着辆粮车 ——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里面袋装的稻种，袋子上印着 “冀州赈济” 的朱印。
“张燕的人有五百骑兵！” 乐进攥紧长枪，指了指峡谷东侧的高地，“那里有他们的弓箭手，得先打掉！” 王凯点头，让墨隐在峡口两侧架设连弩车，又让乐进带五十人，跟着老猎户从猎道绕到高地，自己则带着剩余人马，从正面吸引注意力。
“放箭！” 墨隐按下连弩车的机括，十二支灌钢箭同时射出，穿透了高地上弓箭手的皮甲。乐进趁机率军冲锋，长枪挑落几个弓箭手，高声喊道：“徐晃校尉！王凯校尉来救你了！”
徐晃在峡口听得真切，立刻率军反扑。张燕的骑兵见侧翼被袭，顿时乱了阵脚，有的想冲过去抢粮车，却被突然展开的拒马绊倒，马腿折断的惨叫声在峡谷里回荡。王凯提着灌钢刀冲进去，刀光闪过，砍断一个骑兵的马缰绳，那马受惊跃起，把背上的贼兵甩在地上。
激战半个时辰后，张燕的人终于溃败，往太行山逃去。徐晃拄着刀跪倒在地，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尖滴在粮车上：“多谢校尉相救，某徐晃，杨奉都尉麾下。粮队里有朝廷拨的三千石粟米，还有两千斤稻种，若丢了，冀州的流民今年就……”
话没说完，徐晃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华石连忙上前诊治，解开他的麻布，见伤口已经化脓，边缘泛着黑紫：“箭簇带毒，得赶紧清创。” 王凯让人架起铜锅，把烈酒倒进锅里煮沸，又用银刀挑出徐晃伤口里的碎骨，再将艾草水浸过的麻布敷上：“每天换两次药，别碰生水，七天就能好。”
徐晃醒来时，正躺在临时搭的帐篷里，身边的小桌上放着碗热粥，粥里还卧着个鸡蛋。帐外传来动静，他起身望去，见王凯的士兵正给自家部下分粮，每个士兵都能领到两斤粟米，还有一小袋稻种：“这稻种你们带回去，分给家里种地的人，早种早收。” 王凯的声音传来，温和却有力。
这时，老猎户领着儿子走来，那小兵手里捧着块兽皮：“校尉，这是俺们猎到的鹿皮，给徐校尉裹伤用。” 徐晃看着这一幕，眼眶突然发热 —— 他护送粮队这么久，见惯了官军克扣粮草、劫掠百姓，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把救命的粮和种子分给士兵。
“王校尉，” 徐晃走到王凯面前，单膝跪地，“某愿率麾下两百骑兵归顺！某虽不才，却也知乱世需明主，校尉既懂用兵，又体恤百姓，还能造那般锋利的兵器、坚固的堡垒，某愿誓死追随，护这冀州百姓！”
王凯大喜过望。徐晃的骑兵正好补上自己的短板，有了他，再加上于禁、乐进、李典，麾下武将班底已初具规模。他扶起徐晃：“徐将军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粮队的粮草和种子，咱们分一半给乘氏的流民，另一半用来屯田，今年定要让大家有饭吃！”
回到乘氏时，李典早已带着人在城外开垦荒田。看到粮车和稻种，流民们欢呼着围上来，老张捧着稻种，手都在抖：“俺们有救了！今年能种两季稻，再也不用啃树皮了！” 王凯让墨川带着水工，按墨家水利图纸修水渠，又让墨冶打造新的曲辕犁，用灌钢做犁头，比寻常犁头快了一倍。
入夜后，乘氏城的打谷场上格外热闹。于禁在操练士兵，灌钢枪阵在月光下整齐划一；乐进和徐晃在比试武艺，刀光枪影间，两人越打越投机；李典在清点粮草和种子，脸上带着笑意；华石在给受伤的士兵换药，帐篷里飘着艾草的清香；墨川和老猎户在研究猎道地图，想找出更多能开垦的荒地。
王凯站在城楼上，望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格外踏实。历史脑库中闪过未来的画面：董卓即将进京，诸侯会盟讨董，袁绍、曹操将逐鹿中原。但此刻，他有了能征善战的武将，有了充足的粮草和种子，有了懂技术的墨家弟子，还有数万信任他的百姓。这乱世棋局，他已不再是被动应对的棋子，而是能主动落子的棋手。
“校尉，” 于禁、乐进、李典、徐晃并肩走来，手里捧着新绘的冀州地图，“青石峡缴获的张燕布防图，加上老猎户的猎道，咱们能提前布局太行山，防备张燕反扑；稻种已经分下去，水渠也开始修了，今年的收成定不会差。”
王凯接过地图，指尖划过冀州的疆域。远处传来鸡叫，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又将是为生存、为百姓、为未来而战的一天。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枭雄的锋芒 —— 黄巾之乱尚未结束，董卓的威胁就在眼前，但他已做好准备，要在这崩坏的天下，为自己、为百姓，闯出一条真正的生路。
春风吹过乘氏城的城墙，带来了泥土的气息。王凯知道，收服徐晃只是开始，接下来，他要加快练兵、屯田，积累实力，等待时机。属于他的时代，正在这乱世的废墟上，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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