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雪下得格外大,鹅毛般的雪片把侯府的回廊都盖成了白玉砌的。
祁玄戈披着狐裘立在廊下,看着林逐欢把北狄令牌的拓本和密信草稿仔细叠好,塞进紫檀木盒里。
阳光透过雪雾落在林逐欢的发梢,镀着层柔光,竟让他少了几分平日的狡黠,多了些沉静。
“都准备好了?”祁玄戈问。他的伤其实已无大碍,但这三日里,林逐欢硬是按他在软榻上养着,连账本都不让他碰,只说“养精蓄锐,好对付宫里的老狐狸”。
“嗯。”林逐欢把木盒递给祁玄戈,“陛下今晨会在御花园赏雪,我们直接过去,别给王党余孽反应的机会。”
他顿了顿,指尖擦过祁玄戈的袖口,“记住,等会儿无论陛下说什么,你都少开口。这种查罪证的事,我说着更自然些。”
祁玄戈攥紧木盒,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我知道。”
马车驶进宫门时,雪已小了些。御花园的琉璃亭内,永安帝正披着明黄斗篷赏雪,身边只留了个贴身太监。
见他们进来,皇帝指了指亭内的暖炉:“正好,来陪朕喝杯热茶。”
林逐欢笑着谢恩,刚要落座,却见皇帝忽然看向祁玄戈:“听说你这几日连府门都没出?”
“回陛下,臣在整理王侍郎案的收尾卷宗。”祁玄戈垂眸答道。
“哦?都整理完了?”永安帝呷了口茶,雾气模糊了他的眼神,“可有人说,你是被御史弹劾后心虚,才躲在府里不敢见人?”
祁玄戈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林逐欢却抢先笑道:“陛下说笑了。他是怕出门冻着伤口,耽误了给您呈证据呢。”
他从祁玄戈手里拿过木盒,打开盖子,“陛下您看,这是我们前几日从张启明书房找到的。”
紫檀盒内,北狄令牌的拓本泛着暗青,密信草稿上的字迹扭曲,“割让北境三城”“助王侍郎登相位”等字眼格外刺眼。
永安帝的目光刚落在拓本上,指尖就顿住了。
他拿起拓本,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狼头纹:“这是……北狄王庭的亲卫令牌?”
“是。”林逐欢点头,“张启明的密室里藏着这个,还有这封没写完的密信。看来王侍郎不只是贪腐,早就和北狄勾搭上了。”
他把密信草稿递过去,声音清朗:“信里说,北狄答应王侍郎,只要他能借漕运把军械送过去,等北狄大军南下时,就助他在京城夺权。事成之后,北境三城归北狄,朝中军政归王侍郎。”
亭内的风忽然停了,暖炉里的炭火噼啪轻响,衬得周遭格外寂静。
永安帝捏着密信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泛白,连明黄的斗篷都被攥出了褶皱。
“好……好一个王侍郎!”皇帝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碴子,“朕给了他户部侍郎的位置,他竟敢勾结外敌,卖城投敌!”
祁玄戈上前一步:“陛下,王侍郎罪该万死!但北狄狼子野心,如今令牌和密信都在我们手里,正好可以……”
“正好可以让他们知道,朕不是好惹的!”永安帝猛地站起身,斗篷下摆扫落了案上的茶杯,茶水溅在明黄的龙纹靴上,他却浑然不觉,“玄戈,你立刻调动京营禁军,把王侍郎、张启明的府邸再搜一遍!挖地三尺也要把剩下的党羽找出来!”
“臣遵旨!”祁玄戈沉声应道。
林逐欢却忽然道:“陛下,还有一事。”
他从袖袋里摸出张纸条,“这是我们查到的王党余孽名单,有几个还在朝中任职,昨儿那个弹劾我们的御史也在上面。”
永安帝接过纸条,越看脸色越沉。末了,他把纸条狠狠摔在案上:“传朕旨意,所有涉案官员,一律革职下狱!钦天监即刻占卜,三日后午时,斩王侍郎于闹市,以儆效尤!”
太监刚要应声,却被林逐欢拦住:“陛下,依臣看,不如先别声张。”
永安帝挑眉:“哦?你有别的主意?”
“王党余孽肯定还有后手,说不定藏了些金银细软准备跑路。”林逐欢笑得像只狐狸,“不如我们假装只查账本,让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夜里动手转移财物时,再一网打尽。”
祁玄戈心头一动——这法子确实比直接下旨更稳妥,能把王党的根基彻底拔干净。
永安帝盯着林逐欢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好你个林逐欢,难怪你爹总说你心思比谁都细。就按你说的办。”
他看向祁玄戈,“你和逐欢一起去办,需要多少人手,尽管调动。”
“臣遵旨。”祁玄戈拱手时,眼角瞥见林逐欢冲他眨了眨眼,眼底的狡黠里藏着几分得意。
离开御花园时,雪已停了。阳光穿过云层,落在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祁玄戈看着手里的木盒,忽然觉得这几日的阴霾都散了——原来林逐欢说的“云淡风轻”,是真的能让皇帝放下疑心,雷霆出手。
“傻站着干什么?”林逐欢碰了碰他的胳膊,“再不去调兵,王党就要把金银运出京城了。”
祁玄戈回过神,看着他被风吹红的鼻尖,忽然道:“刚才在亭里,谢谢你。”
林逐欢挑眉:“谢我做什么?谢我帮你在陛下面前说好话?”
“谢你……”祁玄戈顿了顿,耳根有些发烫,“谢你想得周全。”
林逐欢笑得更欢了,故意往他身边凑了凑:“那将军打算怎么谢我?不如把你那几坛女儿红拿出来?”
祁玄戈刚要答应,却见林逐欢忽然收了笑,眼神锐利地看向远处:“有人在盯着我们。”
祁玄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假山后闪过个灰影,很快消失在梅林里。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看来王党余孽,已经闻到风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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