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那沉闷而悲怆的巨响，瞬间打破了皇宫的宁静，也惊动了整个京城！
然而，林逐欢和林文渊在宫门外顶着寒风，在无数惊疑、探究的目光中苦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等来的却不是皇帝的召见，而是一个面色冷峻、手持拂尘的内侍监。
“传陛下口谕！” 内侍监的声音尖细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太傅林文渊、靖安侯林逐欢，擅击登闻鼓，咆哮宫门，惊扰圣驾，有失体统！着令即刻回府，闭门思过！所陈之事，容后由有司核查！钦此！”
“容后核查？！” 林逐欢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喷了出来！
他死死抓住林文渊的手臂，才勉强没有倒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绝望！“祁玄戈就要被问斩了！如何容后？！”
林文渊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强压着心头的惊怒，沉声道：“公公！我等确有泼天铁证！关乎社稷安危，忠良生死！一刻也耽搁不得！请公公再行通禀！陛下……”
“太傅大人！” 内侍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更多的冷漠，“圣意已决！请莫要让咱家为难！回府吧！” 说完，不再看二人，转身拂袖而去。
宫门在眼前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令人绝望的声响。
那冰冷的朱漆大门，仿佛隔绝了最后一丝希望。
“爹……他们……他们是一伙的……” 林逐欢靠在父亲身上。
他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充满了刻骨的寒意，“陛下……或者陛下身边的人……根本不想现在见我们……他们……他们就是要祁玄戈死！要掩盖这一切！”
林文渊搀扶着儿子，看着紧闭的宫门，一股寒意也从心底升起。
他宦海沉浮数十载，如何看不出这“容后核查”背后的凶险？这是拖延！
是默许二皇子党在祁玄戈被处决前，彻底坐实他的“罪名”！
甚至……可能是在等他们父子手中的“铁证”被“意外”消失！
“欢儿……先……先回府……” 林文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
“回府？” 林逐欢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绝望的火焰瞬间被一种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的决绝所取代！
他推开父亲的手，使劲站直了身体！
“回府……等着给他收尸吗？！” 他嘶声低吼，目光死死盯住皇宫深处，又猛地转向另一个方向——那是刑部天牢的方向！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他被逼入绝境的心中，瞬间迸发出来！
“侯爷！” 林勇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坚定，“秦管家派人传信，国公爷……已被押往刑场！就在……西市！午时三刻……问斩！”
午时三刻！西市刑场！
这几个字深深烙在林逐欢的心上！
他猛地抬头望向天空，日头已然高悬！
距离午时三刻，最多只有一个时辰了！
没有时间了！常规觐见的路已被彻底堵死！
皇帝不见！登闻鼓无用！等待核查更是死路一条！
“刑场……” 林逐欢喃喃自语，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去刑场？劫法场？那是诛九族的死罪！是拉着所有人一起万劫不复！
但……如果不去……
祁玄戈……就真的……人头落地了！
他答应过他的！他说过——有他在！
巨大的痛苦和抉择撕扯着林逐欢的灵魂！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宫砖上。
“欢儿！不可冲动！” 林文渊看出儿子眼中的疯狂，心惊肉跳地抓住他的胳膊，“劫法场是死路！是拉着整个林家陪葬！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爹再去求见大皇子！或者……”
“来不及了！爹！” 林逐欢猛地甩开父亲的手，眼中血泪交织。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没有别的办法了。从他在金銮殿上为我抗旨那一刻起……从他被打入天牢那一刻起……从他……在太傅府门外说要等我的那一刻起……”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肺腑，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决绝地说道：
“我的命，就和他绑在一起了。”
“他死，我绝不独活。”
“今日，要么我将他从断头台上拉下来！”
“要么——”
“我陪他一起，血染西市！”
说完，他不再看父亲瞬间煞白的脸，猛地转身，对着林勇嘶声吼道：
“林勇！备马！去西市！”
“快——！！！”
林逐欢翻身上马，身体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剧烈摇晃，但他死死抓住缰绳，目光死死锁定西市的方向！
那里，是他最后的战场！
是他与命运、与皇权、与所有不公和构陷的——最终对决！
林文渊看着儿子决然离去的背影，看着他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必死的杀局，老泪纵横，身体晃了晃，最终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宫墙上。
他知道，他拦不住了。儿子……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再次掏出那本染血的账册，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决绝。
他不能看着儿子去送死！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最后的挣扎！
“来人！” 林文渊对着随从嘶声下令，“速去大皇子府！求见大皇子殿下！告诉他，林文渊有泼天冤情与铁证！关乎二皇子！关乎社稷！请他务必……务必即刻入宫面圣！救……救靖安侯！”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了。
希望渺茫，但他只能寄希望于大皇子萧玧的野心和林逐欢告知他的对他俩的拉拢之心，能在最后关头，成为一根救命稻草。
而此刻，林逐欢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决绝的流星，朝着西市刑场，那最后的修罗场，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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