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女鬼”的真相,比“女鬼”本身更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案子像一块巨石,在翡翠村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搅动起了最底层的淤泥——关于贫富、阶层和“价值”本身的矛盾。
李子木成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他那句“一块玉的价值,到底是放在祠堂里,还是放在一个活人的肺里”,已经传遍了整个内村。
上层的玉雕大师们,对他是“敬”与“畏”。 底层的采石工匠们,对他是“敬”与“恩”。 而长老会,尤其是石长老一派,对他是“忌”与“惮”。
李子木的名字,第一次拥有了真正的“价值”。
“你的左肩,真的没事了?”
碧琪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李子木暂住的客房。这是她父亲“碧山”的院子,案发后,碧山大师亲自邀请李子木(李Zimu)搬离了原来的客栈,住进了自己家。这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保护。
“没事了。”李子木活动了一下肩膀。翡翠村的伤药效果惊人,不过几天,脱臼的剧痛已经变成了轻微的酸胀。
“你现在可是村里的‘大红人’。”碧琪放下药碗,语气有些复杂,“我父亲说,你用我们的‘规矩’,把所有长老都‘将死’了。他们不得不救‘念思’。”
“我只是做了一个‘等价交换’。”李子木喝了一口药,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起眉头。
“但你改变了‘价值’的定义。”碧琪的目光很亮,“以前,‘价值’是技艺、是传统、是献给山神的贡品。现在,你告诉所有人,一个人的‘智慧’,甚至一条‘生命’,也可以被估值。”
李子木沉默了。他知道,这是潘多拉的魔盒。他无意中,已经开始扮演“张伟”未来才会扮演的角色——一个“变革者”。
“‘念思’怎么样了?”他换了个话题。
“药堂在照顾她。”碧琪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她的命保住了。阿伟……已经被押送去西山矿场了。他走之前,托我……向你磕个头。”
李子木端着碗的手,停在了半空。
“这个案子……真的结了吗?”他低声问。
碧琪一愣:“什么意思?凶手、动机、诡计……一切都清楚了。”
“不。”李子木摇头,他的“程序员”直觉在隐隐作痛,“还有一个(漏洞),一个我没想通的事情”
“阿土。”
“阿土?”碧琪不解,“他不是畏罪自杀吗?”
“是。但他的‘死’,太巧了。”李子木说,“阿伟的计划,是复仇、偷玉、救女儿。但这个计划里,阿土的‘自杀’是一个巨大的‘变量’。”
“阿伟利用了阿土的自杀,没错。但他怎么能‘确定’阿土一定会自杀?如果阿土只是逃跑,或者去自首呢?阿伟的整个‘完美嫁祸’剧本,不就全崩了吗?”
碧琪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你是说……”
“阿伟的剧本太完美了,完美到……不像是‘临场发挥’。”李子木放下碗,“除非……阿土的‘死’,本身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不是‘利用’了阿土的自杀,他是‘促成’了阿土的自杀。”
这个推论,让碧琪感到一阵寒意。
“但这已经无法证实了。”李子木叹了口气,“阿土死了,阿伟被判了石刑。这个疑惑’,只能永远封存在那里了。”
他感到一阵疲惫。在翡翠村的这几个月,他所消耗的脑力,比他过去几年写的代码都多。
“我该回去了。”李子木站起身。
“回去?”
“回……我的‘村子’。”他笑了笑,“我出来太久了。”
【回归现实世界】
碧琪没有多问,她似乎已经接受了李子木“异乡人”的身份。
她将李子木送到了村口——那里,正是他当初闯入的地方,也生长着一棵与现实世界图书馆前那棵古树遥相呼应的、更为古老苍劲的“传送之树”。
“你还会回来吗?”碧琪站在树下,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眼神里有李子木读不懂的复杂。
“当然。”李子木拍了拍自己用布包好的、破旧的《翡翠村》古书,“我的‘项目’(案子),还没做完呢。”
他深吸了一口翡翠村独有的、混杂着玉石粉尘和草木清香的空气。
他将那本古书紧紧抱在怀里——这是“钥匙”。
然后,他伸出手,将手掌按在了那棵古树粗糙的树皮上——这是“锁孔”。
在他手掌与树皮接触的刹那,一股奇特的拉扯感传来。
这不是物理上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时空代码”的调用。他的意识开始被抽离。
眼前的碧琪、翡翠村的亭台楼阁,开始像数据流一样扭曲、拉长、变得模糊。
“1天 = 3个月”
这个恐怖的时间流速,在回归时产生了逆向的效果。他在翡翠村度过的几个月时光,被压缩、折叠、打包,塞回现实世界那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戳”里。
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条由无数翡翠色代码组成的隧道,四周是呼啸而过的记忆碎片——石三的血、阿伟的咆哮、“念”微弱的呼吸、还有碧琪清澈的眼眸。
眩晕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现实世界,图书馆)
“呼——”
李子木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
他依旧站在图书馆草坪的那棵古树下,仿佛从未离开。
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三个小时。
他还是那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程序员。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肩——那里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酸痛都没有。
仿佛在翡翠村经历的那场生死搏斗、那撕心裂肺的脱臼剧痛,只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不……不是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曾沾过石三的血,曾抱过濒死的“念思”。
他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穿越前的李子木,眼神是程序员特有的、面对屏幕的“聚焦”与“茫然”;那么现在,他的眼神,是“审视”与“穿透”。
他还是要回去上班了
他回到了公司的工位上。
“哟,李子木,”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是张伟。
张伟正靠在他的椅子上,玩着手机,一脸的嘲弄。
以前,李子木会选择尴尬地笑一笑,或者低头不语。
但今天。
李子木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他没有愤怒,他的目光,就像在看“阿土”和“石三”。他在分析这个人的“变量”——贪婪、嫉妒、自卑、以及……隐藏在深处的“攻击性”。
张伟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看什么看?你……”
“张伟。”李子木平静地开口,“你上周提交的‘服务器数据冗余’解决方案,我看过了。”
张伟一愣:“哈,那是老板夸过的……”
“那是个垃圾方案。”李子木打断了他。
“你为了炫技,用了三个‘嵌套循环’去处理一个‘单列表’。你根本没考虑过数据量过万时,服务器的‘内存溢出’风险。”李子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办公区。
“这就像你为了抓一只鸡,却拆了整个鸡窝。”
“你……!”张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花了一个小时,”李子木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重写了你的算法。效率提升了三十倍,而且绝对安全。”
“你……”张伟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李子木说的是对的。
“还有,”李子木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最后看了他一眼,“离我的椅子远点。我讨厌别人碰我的‘现场’。”
整个办公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往日里“唯唯诺诺”的李子木
张伟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死死地盯着李子木的背影,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不是嫉妒,而是“怨毒”。
李子木没有再理会他。
他成功了。这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第一次“反击”。
他品尝到了“逻辑”和“智慧”带来的、碾压式的“成功滋味”。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种“异常”的表现,已经像一颗种子,种在了张伟的心里。
李子木曾答应过碧琪,还会回去翡翠村
三天后,李子木“请假”,踏入了翡翠村。
这一次,他没有休息的时间。
碧琪正焦急地等在古树下,她一见到李子木,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快!李子木!又出事了!”
“这次……”碧琪的声音在发抖,“是在‘隐逸村’!村里的王大匠师……他死了!”
“他的三个‘结义兄弟’,昨晚在他家喝酒,今天早上……”
“……四个人,全都死在了那间反锁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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