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木和碧琪正在村东的玉雕工坊里,帮着老玉匠核对一批新入库原石的瑕疵记录。这是李子木建立的“库存管理”的一部分,用他的程序员逻辑,给这个古老的村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秩序。
“……你看,这块‘鸡油黄’,编号甲三七。它表面的石皮有三处皲裂,内里很可能有暗纹。”李子木正拿着一块石料,对着阳光仔细讲解。
“你的法子真管用,”碧琪在竹简上刻下记号,由衷地赞叹,“以前我们全凭老师傅的经验,现在一目了然。你真是我翡翠村的‘补天石’。”
李子木笑了笑,刚想谦虚两句,阿宽叔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李先生!碧琪小姐!快!快去祠堂!长老们请你们过去!”阿宽叔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震惊、诡异和不解的表情,“又……又来了一个!跟李先生你一样的‘天外之人’!”
李子木的心猛地一沉。
又一个?
碧琪也愣住了,她放下竹简,抓住了李子木的胳膊,声音有些发紧:“……又一个?”
这个词像一记重锤,砸在李子木的心上。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意外”,这个“意外”是他和这个世界之间最大的秘密。可现在,这个秘密被“复制”了。
“他……是什么样子的?”李子木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问道。
“哎呀,别提了!比你刚来的时候惨多了!浑身是泥,衣服都破了,跪在祠堂里抖得跟筛糠似的,一个劲儿地说自己迷路了……”
阿宽叔的描述让李子木的眉头锁得更紧。这个情景……怎么听起来如此熟悉?
“走,去看看。”他拉着碧琪,快步走向祠堂。
当李子木踏入祠堂高高的门槛时,他立刻感受到了那种凝重的、审视的氛围。长老们端坐上首,面色严肃。十几个村民代表围在两侧,对着大厅中央那个跪着的身影指指点点。
那个人背对着门口,正用一种夸张的、颤抖的哭腔在“申辩”着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求求你们,我不是坏人……我就是个上班的……我……”
这个声音!
这个腔调!
李子木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入了一个极寒的深渊,从指尖到头皮,彻底凝固了。
他不需要看清那个人的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声音。这个在他背后抢功劳、在会议上给他下绊子、在茶水间散布他谣言的,就是这个声音!
跪在地上那个人似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惊恐”地回过头来。
泥土和泪痕糊了满脸,头发乱得像个鸟窝,粗布麻衣破破烂烂,手肘上还渗着血。
但那双眼睛——那双在看清李子木的瞬间,先是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随即立刻被“滔天狂喜”和“得救”的表情所淹没的眼睛——
是张伟。
李子木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不是意外,这不是巧合。这是……入侵。这是一个寄生虫,一个病毒,循着他留下的痕b,精准地找到了这个世外桃源。
“子木——!!”
没等李子木做出任何反应,张伟已经爆发出了影帝级别的演技。他像一只被吓破了胆的兔子突然看到了饲养员,连滚带爬地朝着李子木冲了过来。
“李子木!真的是你!!”他一把抓住李子木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还以为你失踪了!我靠,我以为你被绑架了还是死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是……我们是被抓来拍电影了吗?!”
他这番表演,信息量巨大,且完美无缺。
他点明了:1. 他认识李子木;2. 李子木是“失踪”的,这为李子木的突然出现提供了“现实世界”的注脚;3. 他和李子木一样,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并且“极度恐惧”。
所有村民和长老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了李子木的脸上。
碧琪也震惊地看着李子木,又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张伟”。她能感觉到,李子木的胳膊在张伟碰到他的那一刻,僵硬得像一块玉石。
李子木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否认?说不认识他?
不行。张伟既然敢来,就一定有后手。而且他这番表演,已经把自己和李子木牢牢绑定。如果李子木否认,反而显得李子木自己有问题。
他现在是一个“外来者”,而张伟是“第二个外来者”。村民们会本能地用对待李子木的标准来对待张伟。
他被将死了。
李子木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翻江倒海的厌恶和杀意。他必须“演”下去。
他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混合着“震惊”与“不可思议”的表情:“张……张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啊!”张伟“崩溃”地抱住头,“我就是……就是学你,在那个草坪的树下休息……谁知道……谁知道一醒来就……”
长老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李先生。你,认识此人?”
李子木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是。”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灌了铅,“他……他是我的‘朋友’。”
在“朋友”这个词上,他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换了一个词。
“不……他是我的‘同事’。来自同一个‘村子’(公司)。”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村民们发出了然的低语。
“原来是李先生的同乡!”
“怪不得,他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张伟立刻顺杆爬,他转过身,对着三位长老“噗通”一声再次跪下,磕头如捣蒜:“长老!长老明鉴!我和子木……和李先生是同事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就是迷路了!求求你们收留我吧!我什么都能干!子木能干的,我也能……”
“好了。”长老打断了他,转向李子木,“既然是李先生的故交,那便不是奸细。阿宽,带他下去,先清理一下,找个空屋子住下。”
“谢谢长老!谢谢长老!”张伟狂喜地磕头,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他“激动”地走到李子木面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似乎是“劫后余生、他乡遇故知”的真情流露。
村民们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只有李子木,在张伟抱住他的那一刻,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张伟用他那沾满泥土的脸,贴在李子木的耳边。
“别紧张。”
张伟在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话,但他的嘴型和表情,依然是那种“兄弟重逢”的激动。
李子木没有动,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寒冰:“你来干什么?”
张伟松开了拥抱,但双手依然“亲热”地抓着李子
木的手臂。他笑得人畜无害,那张脏脸上,只有牙齿是雪白的。
他压低了声音,用口型和微弱的气声回应道:
“来‘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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