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的失踪,像一块巨石砸入了翡翠村平静的湖面。
搜寻持续了一整夜。李子木带着人,举着火把,沿着河岸来回找了三遍。他们什么也没找到。没有尸体,没有线索,甚至……没有那只失踪的鞋。
当清晨的薄雾从河面升起时,希望……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一种粘稠的、冰冷的、具象化的恐惧。
它不再是坎爷口中的“古老传说”,它成了“昨晚的现实”。
恐慌,不需要“制造”,它只需要“引导”。而张伟,早已为这种“引导”,埋下了他的“信使”。
第一个“信使”,是阿谦。那个在“末等工坊”里,品尝过“巧克力”(价值)的失意玉雕师。
工坊区的晨会上,工匠们聚在一起,却没有人开工。
“……石柱他……他老婆,哭晕过去三次了。” “太惨了……阿牛那孩子,多机灵……” “都怪这破桥!我就说‘锁龙口’那地方邪门!”
阿谦坐在角落里,脸色苍白。他听着众人的议论,用一种梦呓般的、发抖的声音,幽幽地插了一句嘴:
“……他不是……失足落水的。”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阿谦,你胡说什么?”
“我……我没胡说!”阿谦仿佛被吓破了胆,声音尖利起来,“昨晚!就在出事之前!我在工坊磨刀……我……我好像听到河里有哭声!”
“什么?!”
“不是阿牛的哭声!”阿谦抱住头,浑身发抖,“是一种……一种很怪的、像女人又像小孩的哭声……就在河水底下……呜呜的……它在‘叫’人……”
一股寒意,从所有工匠的脊椎骨窜了上来。
“……你……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没听错!”阿谦猛地站起来,“张先生……张先生(张伟)前几天还跟我说,我们村的玉石有‘灵’,那河水……肯定也有‘灵’!阿牛……阿牛是被河神拖走了!”
“河神拖走了!”
这个词,这个结论,这个由一个“村民”自己得出的“结论”,比坎爷的“预言”可怕一百倍!
与此同时,在村东头的井边,几个正在打水的妇人,也被另一个“信使”——一个曾接受过张伟“赠礼”(一块小镜子)的妇人——的“目击之谈”吓得魂不附体。
“……我看到了!就在淤泥边上!我看到一个‘水影’……阿牛的鞋,就是被那个‘水影’一下就拽进泥里的!”
“水影”……“哭声”……“拖走”……
这些词汇,像病毒一样,在短短一个上午,传遍了翡翠村的每一个角落。
恐慌的中心,反而是最“平静”的。
石柱的家里,挤满了前来“安抚”的村民。石柱的妻子抱着阿牛的小衣服,目光呆滞,一言不发。石柱,这个昨天还意气风发的工程队长,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他蹲在墙角,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玉石墙壁。
“……是俺的错……是俺非要修桥……是俺害了阿牛……俺……俺该拿自己去‘祭河’啊……”
李子木和碧琪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李子木想上前说点什么——比如“这不科学”、“只是个意外”——但他发现,在“事实”(孩子失踪)和“迷信”(河神索命)已经完美闭环的此刻,他的“逻辑”……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张伟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痛”与“关切”。他没有像别人那样高声劝慰,而是默默地走过去,从石柱妻子手中那已经快要滑落的茶杯,稳稳地接住,又重新倒满了热水,塞回她的手里。
他做着最“实在”的关怀。
“石柱叔。”张伟蹲了下来,声音沙哑,“别这样。阿牛……阿牛他只是……迷路了。会找到的。”
石柱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抓住了这个“救命稻草”:“张先生……你……你见多识广……你告诉俺……坎爷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有‘河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伟的身上。
张伟的脸上,露出了极度“为难”和“痛苦”的神色。他仿佛在进行一场“科学”与“人情”的激烈天人交战。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石柱叔……”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理性”的“担忧”,“在我的世界,我们不信这个。我们……我们只信‘证据’。”
他停顿了一下,这个停顿,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些古老的图腾柱,“我这几天,为了帮大家看懂桥梁的图纸,去……去‘无意中’翻阅了几本长老会的古籍……”
他的声音变得凝重,仿佛在陈述一个他自己也不愿相信的“事实”。
“我在那些古书上读到过……有些古老的‘灵魂’……”他小心翼翼地措辞,“……那些守护着山川河流的‘存在’……它们……确实……需要‘安抚’。”
他没有说“祭品”,他用了“安抚”。
这个词,比“祭品”更高级,更模糊,也……更让人绝望。
它出自“读过古籍”的、“理性”的、“热心”的张先生之口。
它……彻底压垮了村民们最后的一丝理智。
第二天清晨。 新桥的工地上,空无一人。 那些价值连城的玉石原料,那些打磨精良的工具,就那么散乱地扔在工地上。 没有一个工匠,敢再靠近“锁龙口”一步。
对新桥的“憧憬”,彻底变成了对“河神”的“恐惧”。
工程……停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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