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生桩”一案的阴霾,如同一场低烧,在翡翠村的血脉中持续不退。
阿谦被关押在水牢里的哀嚎,成了村庄夜半时分挥之不去的噩梦。村民们亲手砸毁的桥梁废墟,像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横亘在“母亲河”之上,时刻提醒着每一个人:他们,曾被“恐惧”支配。
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便再难弥合。
李子木的“守护者”身份,从他向张伟“宣战”的那一晚开始,便已沉重地压在了他的肩上。他知道,张伟的下一次“测试”,随时会来。张伟已经证明了,“迷信”是他最锋利的刀。
但李子木没有想到,这把刀,会以如此“诡异”和“恐怖”的方式,斩向村庄的“灵魂”核心。
清晨。 鸡鸣三遍,天光微亮。 首席玉雕师,洪师傅的工坊,如往常一样,准时亮起了灯。
在如今这个“人心惶惶”的村庄里,洪师傅的存在,就是“定海神针”。他年过七旬,是村庄“灵气”的象征。他一生痴迷玉雕,心无旁骛,每日卯时准点起床,打坐,清扫,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他的自律,和他的手艺一样,是村里的传奇,是“秩序”与“传统”的最后壁垒。
他唯一的学徒,明子,也和往常一样,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和一碟酱菜,穿过还带着露水的小院,走向工坊。
明子心中还带着一丝不安。昨夜,他仿佛听到村西的工坊区(陆七的住所)传来“嘶嘶”的、奇怪的摩擦声,但他不敢去看。现在,他只想快点见到师傅,只有师傅那沉稳的、有节奏的敲击声,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他走到了工坊的门廊下。
“师傅,我进……”
明子的话,停在了嘴边。 他端着托盘的手,僵在了半空。
工坊的门,是开着的。 不是虚掩,而是……大敞四开。
明子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不可能。
全村的人都知道,洪师傅有三个规矩:非时辰不食,非吉地不居,非“封闭”不雕。 师傅常说,玉雕是“通灵”的活计,是“人”与“石”的私密对话。他工作时,必须从内部插上门栓,隔绝一切外界的“俗气”与“干扰”。这个“封闭工坊”的规矩,几十年来,雷打不动。
而现在,这扇象征着“规矩”的门,在清晨的寒风中……大开着。
“师傅?”明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因恐惧而发干。他以为师傅是忘了关门,或者……出去了?
他走了进去:“师傅?您今天起得真早……我把早饭给您放……”
他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戛然而止。 他端着食物,僵立在门口。
“哐当——!”
木质的托盘连同瓷碗,摔在冰冷的玉石地板上,米粥和酱菜溅了一地。 明子面如死灰,双腿发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工坊的深处。
李子木和碧琪是最先赶到的。他们几乎是在睡梦中,被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夹杂着极度恐惧的惨叫惊醒的。
他们冲进院子时,只看到学徒明子瘫倒在门口,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裤子湿了一片。他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是用手指着里面,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河神”。
“让开!”李子木一把推开他,和碧琪一起冲进了工坊。
然后,他们也愣住了。
工坊内,一切如常。 现场没有打斗,没有挣扎,没有一滴血迹。 工具在墙上的架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水甚至还是温的,微微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泡下不久。
工坊的门,是大开的。 一个“不速之客”可以轻易地走进来,也可以轻易地离开。
而在这间“开放”的屋子里,首席玉雕师洪师傅,正襟危坐。
他就坐在他那张熟悉的、包浆圆润的玉雕工作台前。 他保持着雕刻的姿势。 左手扶着一块尚未成型的“麒麟踏云”的玉雕,右手……还紧紧握着那把跟了他五十年的、黑曜石凿子,凿尖,正停在麒麟的“眼睛”上,相差不过分毫。
他仿佛……只是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刀。 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抬起头,对冲进来的李子木和碧琪皱起眉头,斥责他们的“无礼”。
李子木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绕到了工作台的正面。
“……天啊……”碧琪捂住了自己的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尖叫出声。
洪师傅的脸,正对着他们。 他的眼睛睁得极大,比任何活人都要大。 那双本该“灵气”四溢、看透玉石纹理的眼睛里,此刻凝固的不是“智慧”,而是一种……一种被瞬间抽空、又瞬间填满的……极度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恐。
他的嘴巴微张,仿佛想喊出什么,但声音却被冻结在了喉咙里。
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 不是死后的苍白,也不是中毒的青紫,而是一种不祥的、死寂的灰白色。 在清晨的微光下,那层皮肤泛着一种干燥的、类似“石粉”的质感。 仿佛他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被抽干,取而代de,是被灌入了一层“石灰”。
李子木伸出手,颤抖着,探向洪师傅的脖颈。 冰冷。 僵硬。
看起来……就像他被“瞬间吓死了”。 或者,就像他雕刻了一辈子的玉石一样……
李子木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那个已经失神的学徒明子。
“灵魂被抽走了。”
“他……他变成‘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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