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然公寓厨房是开放式的，占据了客厅一侧相当可观的面积，设计极具现代感，中央岛台由一整块定制岩板构成，专业的嵌入式厨具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然而，此刻充斥在这个冰冷奢华空间里的，却是温暖而家常的烟火气。
炖锅里咕嘟着浓郁的牛尾汤，香气醇厚；旁边灶上，清蒸东星斑的火候正到好处，散发出鲜甜的气息。
沈屹然身上那条围裙，并非寻常款式，而是某个奢侈品牌的限量版，深色真丝面料，剪裁优雅，与他一身简约却质地精良的家居服相得益彰。
沈屹然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银质小刀，动作娴熟而优雅，不像在厨房忙碌，倒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艺术创作。
祁阖发现，无论环境如何变迁，他最迷恋的，始终是沈屹然为他洗手作羹汤时，那种将顶级奢华与极致温馨奇妙融合的氛围。
祁阖突然想起了刚刚超市的事，还有昨天，他无意中看到沈屹然书桌上那份来自欧洲的合作邀约，条件优厚得惊人。
虽然后来沈屹然轻描淡写地说已经退了，但祁阖心里还是怕沈屹然离开他。
他祁阖什么都有，财富、地位、容貌，唾手可得。
可唯独眼前这个人，这个看似温润实则内心壁垒分明的沈屹然，是他用了无数心思，才一点点靠近，最终牢牢握在手里的。
“得赶紧定下来。”这个念头像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他得让那些还在暗中观望或者别有用心的人都彻底死心。
结婚？对，就是结婚。虽然两个男人在国内手续麻烦，但总有办法，仪式、见证，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戒指得尽快去订，就找那个专做高定珠宝的家族工作室，设计图他其实偷偷画过几版了……
“祁阖？”沈屹然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帮我把那边洗好的芦笋递过来一下。”
祁阖猛地回神。
“啊？哦，好。”他连忙放下醒酒器，去拿料理台上那篮嫩绿的芦笋，动作间甚至带着点罕见的慌乱。
沈屹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微微蹙眉，打量着他：“喊了你几声都没反应。刚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他试图用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就是在想屹然哥你今天怎么格外好看，这围裙衬得你肩宽腰细腿又长……”
沈屹然接过芦笋，放在砧板上，拿起刀，语气平淡无波：“真的没骗我？”
祁阖下心中一跳，索性耍起赖来，绕过中岛台，从后面抱住沈屹然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拉长了调子喊：“哎呀，屹然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屹然任由他像只无尾熊一样挂着，手上处理芦笋的动作却没停，只是速度慢了些。
“那可就多了去了。”
沈屹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调侃，“上次偷偷把我收藏的那瓶罗曼尼康帝开了说是尝一口，结果半瓶没了；上上次说好了不能熬夜，结果自己偷偷玩手机……”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祁阖不满地蹭了蹭，鼻尖萦绕着沈屹然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食物的暖香，让他无比安心，“屹然哥你翻旧账！”
沈屹然被他蹭得有些痒，侧头躲了躲，嘴角终究是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行了，别闹了，汤要好了，准备吃饭。”
祁阖知道这关算是暂时过了，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有点隐秘的失落。
他其实……有点希望沈屹然能再追问下去，那样他或许就能顺势把那些关于未来、关于承诺、关于“拐他回家”的计划，一股脑地都说出来。
祁阖吃了几口，终究是按捺不住，状似随意地开口：“屹然哥，明天周六，你有什么安排吗？”
“上午有个视频会议，下午暂时没事，怎么？”
“那……要不下午回趟老宅？”祁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平常，“我妈昨天还念叨，说你好久没去，她新得了些好茶，想让你去品品。”
这话半真半假。祁母确实喜欢沈屹然，觉得他沉稳可靠，能镇住自家这个跳脱的小儿子，也确实提过让他有空去喝茶。
但祁阖的重点在于“回老宅”这个行为本身所蕴含的象征意义。
沈屹然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向祁阖，带着审视：“祁阖，你最近有点奇怪。”
他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后靠，“是家里有什么事，还是……你有什么事？”
祁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镇定，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饰道：“能有什么事？就是想带你回去蹭吃蹭喝呗。王妈做的红烧肉，你想不想？”
沈屹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大概懂了祁阖为什么今天会心不在焉。
祁阖被看得几乎要举手投降，准备不管不顾地把所有计划和盘托出时，沈屹然却忽然收回了目光：“好，下午我开完会，我们一起去。”
就这么……答应了？祁阖有些不敢相信，准备好的满腹草稿都没用上。
饭后，祁阖抢着去洗碗，祁阖看着哗哗流水下，沈屹然低头专注的侧脸，心头再次被那种想要牢牢抓住什么的冲动填满。
他关掉水，擦干手，走过去从后面环住沈屹然的腰，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屹然哥。”他声音闷闷的。
“嗯？”
“等天气再暖一点，我们把露台那个空中花园重新设计一下吧？种满你喜欢的白玫瑰，再搭个秋千架。”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就当……是我们的婚房，提前布置。”
他感觉到掌下沈屹然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周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过了好几秒，沈屹然才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看祁阖，而是伸手，细致地替他理了理刚才蹭歪的衣领，动作轻柔。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承诺，只是抬手，轻轻弹了一下祁阖的额头，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纵容：
“傻瓜。”
仅仅两个字，却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祁阖心中所有的不安和迷雾。
他明白了，沈屹然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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