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爸妈怎么交代？
江未这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说实话，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怎么糊弄姜白，就怎么糊弄姜父姜母呗。
他扯了扯嘴角，打算想像往常一样笑起来。
姜白先一步打断了他：“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像糊弄我一样糊弄爸妈？”
江未闻言侧头看她。
灯光下，姜白的眼神格外尖锐。很早就说过，姜白有着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
当她不加掩饰地盯着自己时，江未便会疑心她是要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江未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被戳破的悻悻然：“哪能啊？我平时也没有糊弄你啊？”
姜白前走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我不深究，不代表我真的好糊弄。姜墨，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故意咬重了“姜墨”这两个字。
江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不疼，但有点发麻。
他看着她，看着那双像毒蛇一样的眼睛。
灯光在她眼中汇聚成一点光，就像是毒蛇的瞳孔一样，尖尖的一道竖线。
江未在此刻忽然有点切实的感受。
姜白她，是原着里的恶毒女配啊。
一个凭借一己之力，给男女主制造了无数麻烦的人，怎么会是蠢货呢？
她什么都知道，或者说，猜到了很多。她不是在质问一个姜墨，而是在审视一个占据了姜墨身份的人。
“姜墨想干什么？”江未重复了一遍。
他烦躁地揉了揉后颈，叹了口气，那点懒散劲儿终于彻底收了起来。
“想让顾晏离你远点，离姜家远点。想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这个答案，满意吗？”
姜白沉默了一下。
她发现，当眼前的这个人不再刻意扮演姜墨的懒散后，流露出一种近乎坦诚的疲惫。
这个人，好累好累的样子，好像随时就要倒下。
也许扮演姜墨，并不是这个人想要的。
姜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好奇心。
她上前了一小步，逼近江未：“那你呢？你想要干什么？”
江未被她问得一怔。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姜白，看着她眼中清晰的倒影，那里面映照出的是一张陌生又茫然的脸。
他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自由，不用被系统时时刻刻监控着，不用战战兢兢地扮演另一个人，不用被迫去走那些该死的剧情。
她想要安稳，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被背叛，不用担心哪天醒来就被所谓的主角“替天行道”。
她想要一个美好的结局，活到到自己白发苍苍的时候，而不是在某一次任务中被主角杀掉，或者，被生吞活剥。
她想要的太多了，多到她自己都觉得奢侈。
这些答案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只会显得很可笑，很矫情，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抓根本不存在的浮木。
“我想要的太多了，你具体问哪个？”
他扯了扯嘴角，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去，重新挂上那副姜墨式的笑容。
但姜白没有笑。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毒蛇一样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他的狼狈和痛苦。
她看了他很久，久到江未觉得脸上的假笑都快僵住了。
然后，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危险的距离。
“和爸妈实话实说吧。至少，说能说的那部分，都老实交代。”
姜白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仿佛刚才那咄咄逼人从未发生过。
江未脸上的假笑在姜白退开后，一点点垮了下来。
他就是不擅长应对这种需要和人相处的关系。
但是没办法，做这种总比做反派好，工作还得继续。
江未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家门。
姜父姜母二人正坐在客厅里。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姜墨，你给我过来站好。把今天干的事情解释清楚了。”
姜母性子急，一看到江未进门，便匆忙站起身问他。
“爸，妈，今晚的事，我做得是有点过火。”
江未走到客厅中央，没有像往常那样懒散地坐下。
他笔直地站在沙发前面，没有嬉皮笑脸，没有吊儿郎当。
这罕见的正式姿态让姜父姜母都愣了一下。
他用了“过火”这个词，算是认了手段激烈，但没认错。
“有点过火？”
姜母也不会因为江未态度端正，就放过他。
姜母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你今晚简直是胡闹！你把一个女孩子的隐私当做争斗的手段，这叫有点？”
姜父也不赞成儿子的行为，但他的关注点和姜母不同：“墨墨，那张b超单子是真的吗？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真的。我有考虑到隐私的方面，所以我对姓名身份的部分进行了遮挡。”
江未直接承认了最关键的一点，避开了关于b超单的具体来源。
“我知道这手段不光彩，也把温暖卷了进来。但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们只是拒绝，顾晏立刻就会用道德舆论绑架姜家。到时候，姜氏会更被动。我选了一个对姜家伤害最小，对顾晏打击最大的方式。”
他这番话说得清晰冷静，表明了他是早有预谋。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等一下，你说把温暖也卷进来，”
姜母还来不及因为儿子的性情大变而感到震惊，她抓住了另外一个关键词。
“这件事和温暖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个女孩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反应过来了。
“……”
姜父本来在给姜母顺气，听到这话也顿住了：“你说是谁怀了顾晏的孩子？”
“温暖的。”江未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姜母原本带着怒气的神情，被一片茫然所取代：“怎么会是温暖？她怎么会和顾晏……”
她完全无法将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和顾晏，和怀孕这种事联系起来。
这比听到顾晏出轨这件事本身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温暖，会牵扯到了那个她有所亏欠，情感上又无比复杂的亲生女儿。
姜父也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
他本来是要站起来的，踉跄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所以你今晚，你当众揭穿的，是你妹妹的隐私？你拿你亲妹妹的这种事去打击顾晏？”
最后那句话，姜父几乎是吼出来的。
之前他对江未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打击对手，虽然生气，但尚可接受。
毕竟他也是精于算计的商人，对于儿子道德有损的行为，是在商场博弈的理解范围内。
但是温暖的事情另当别论。
儿子利用自己的亲妹妹，这件事可比利用一般的陌生人严重多了。
从道德有损，直接演变成了道德大残。
“她是你亲妹妹啊。我们家已经是亏欠她了，你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情？”
姜母站起身朝着儿子的肩膀就是一拳。
“顾晏已经被你得罪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很可能会对温暖下手？”
他们是对温暖这个孩子是不喜欢，外加上公司的事情让他们焦头烂额。
所以他们对于把温暖认回来一事，一直放任着，冷处理。但这不代表他们愿意看到温暖出事。
“爸妈，你们也别太担心。”
姜白急忙上去拉住姜母：“现在全城媒体都盯着这件事，顾晏反而不敢对温暖轻举妄动。”
江未揉了揉被母亲捶疼的肩膀，后退了一步：“如果今晚让顾晏把婚约坐实了，以后他会怎么利用白白？怎么拿捏姜家？母亲，我们早就和顾家撕破脸了。动手是迟早的事。我们不如先发制人。”
姜父重重叹了口气。
相比于姜母，他对温暖的感情更淡些。他很快就接受了江未的解释。
“那温暖现在人在哪里？你能确保她的安全吗？”
“这个我能保证。我能保证让她把孩子安全生下来。”
要知道，在原着里，温暖怀着孕和顾晏进行了一系列的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她肚子里这个不仅安全生下来了，还是个天才宝宝。
“孩子，那可是顾晏的孩子。”姜母喃喃道，神色复杂。
“那也是温暖的孩子。”姜白轻声提醒。
这句话让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是啊，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确实流着姜家的血。
他们亏欠温暖，也亏欠那个孩子。
“这件事就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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