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通道的尽头，万千绚烂的光带骤然收束为一点。
补给舰的舰体传来一阵剧烈的撕扯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时空轨道上硬生生拽了出来。
失重感与惯性同时爆发。
无数细碎的零件与垃圾在货仓内翻滚碰撞，发出密集的铿锵哀鸣。
终于，一切归于平稳。
林凡和凯莎所伪装的饕餮战士，与其他“幸存者”一样，东倒西歪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垃圾堆上。
透过货仓那满是划痕的观察窗，他们看到了跃迁后的景象。
眼前的宇宙，死了。
没有恒星。
没有行星。
没有哪怕一丝一毫属于生命的温暖光芒。
整个冥河星系，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被绝对黑暗与死寂所统治的坟场。
唯一的光源，来自星系的中央。
那里，悬浮着一颗宏伟到极致的巨大天体。
它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幽蓝色的数据流与光路交织构成的球体，散发着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诡异光芒。
死神卡尔的最高杰作，已知宇宙最顶尖的天体计算机——大时钟。
它的光，照亮了周围那数以亿计的、如同行星般环绕它运转的机械残骸和战舰坟场。
那些都是饕餮军团历次战争中损毁的舰船，如今成了这片死亡星域最触目惊心的点缀。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支残破的饕餮舰队。
“老婆，这地方可真够瘆人的。”
林凡的意识在两人专属的私密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嫌弃。
“阴森森的，一点都不浪漫，蜜月旅行地选在这里，必须差评。”
“忍着。”
凯莎在意识中回应，语气却带着一丝只有林凡能听懂的玩味。
“等把卡尔的家搬空，他这片坟场，正好可以给他自己当墓地。”
林凡在意识里嘿嘿一笑，这才是他认识的女王陛下，够霸气。
就在这时，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牵引光束笼罩了他们所在的补给舰，以及周围其他几艘同样“战损”严重的战舰。
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缓缓驶向一座悬浮在黑暗中的巨大空间站。
那座空间站通体漆黑，造型如同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几何体拼接而成的钢铁堡垒，表面闪烁着与大时钟同源的幽蓝色光路。
“我们正在被拖向战损评估中心。”
凯莎的意识里，那份玩味悄然褪去。
“夫君，小心。这里的空间规则已经被大时钟彻底修改，它的运算力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我们的量子伪装，只能瞒过常规扫描。任何主动的、超出饕餮士兵范畴的能量使用，都可能被立刻标记。”
“明白。”
林凡应道。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两个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等着接受心理疏导和发配的饕餮大头兵。”
补给舰被平稳地拖入空间站巨大的开放式港口。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几个身高超过五米的饕餮工程师走了过来，开始用专业的仪器评估舰船的损伤。
很快，一个穿着监工服饰的饕餮，用他那沙哑的电子音，通过舰内广播下达了命令。
“所有幸存战斗单位，立刻下船，前往c-7区接受任务再分配！”
货仓大门开启，一股混杂着机油和金属锈蚀味的难闻气体涌了进来。
林凡和凯莎跟随着其他饕餮士兵，迈着沉重而笨拙的步伐走下飞船。
巨大的空间站内部，到处都是忙碌的饕餮和冰冷的机械。
周围的饕餮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用它们那独特的语言，激烈地讨论着刚才那场“惨烈”的伏击战。
“那些长翅膀的娘们太狡猾了！我们居然中了埋伏！”
“督军真是英明，要不是他下令及时撤退，我们全都得交代在那儿！”
“我神卡尔会为我们报仇的！等我神的研究完成，整个宇宙都将跪伏在虚空的脚下！”
言语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死神卡尔近乎狂热的崇拜。
林凡和凯莎混在其中，沉默不语，完美扮演着两个被吓傻了的普通士兵。
“老婆，看来咱俩的演技，连鹤熙都得给个奥斯卡最佳配角奖。”林凡在意识里偷笑，“这些家伙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靠着指挥官英明神武才逃出来的。”
“那我们是不是该表现得更‘创伤后应激’一点？”
凯莎的意识传音带着一丝促狭。
下一秒，她控制着那具笨重的饕餮机甲，像是脚下拌蒜，身体猛地一歪，笨拙地撞在了旁边的金属栏杆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引来了周围几个饕餮士兵鄙夷的目光。
“废物！”
“连路都走不稳，刚才在战场上肯定吓尿了。”
林凡强忍着笑意，连忙装模作样地扶了她一把，同时在意识里疯狂点赞：“女王大人，演技炸裂！这一下，充满了战后老兵的迷茫与脆弱，太有灵魂了！”
两人跟随着队伍，来到一个巨大的、如同教堂穹顶般的大厅。
一个高级饕餮军官站在高台上，宣读着新的任务分配。
大部分士兵被重新编入预备队，而林凡和凯莎，以及其他一些来自补给舰的“非战斗人员”，则被分配了一个新的任务。
“……以上单位，前往三号资源回收站，执行战舰残骸清理任务！”
这个任务，来得正是时候。
在被押上前往任务地点的磁力运输艇时，林凡的意识已经沉入了自己的量子空间，开始飞速查阅鹤熙发送过来的那份“蜜月贺礼”。
海量数据流在他的意识中展开，一副无比精密的冥河星系立体星图，缓缓浮现。
“找到了。”
林凡的意识锁定了一个被鹤熙用特殊符号标记出来的坐标。
“鹤熙标记的‘1号特级仓库’，就在三号资源回收站的地下五层。情报显示，那里存放着一批刚从虚空裂隙中提取的‘初级虚空微粒’。”
“那是卡尔那个变态，用来赏赐给饕餮高层，提升他们虚空抗性的战略物资。”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
凯莎的意识言简意赅。
运输艇的速度极快，穿过层层叠叠的机械结构，最终缓缓降落在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钢铁垃圾场。
这里就是三号资源回收站。
无数狰狞的机械臂，正在空中挥舞，将一艘艘战舰的残骸撕裂、分解、熔炼。
刺鼻的金属燃烧味和能量泄露的臭氧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林凡和凯莎对视了一眼。
从对方那猩红的电子眼中，他们都看到了一抹属于猎人的光芒。
两人扛起分发下来的简陋切割工具，跟随着其他饕餮士兵，迈步走向了那座堆满了“宝藏”的钢铁垃圾山。
然而，就在他们的脚踏上回收站金属地面的那一瞬间。
林凡的量子感官，猛地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波动。
那是一种感觉，而非数据。
大时钟的扫描冰冷如霜，无处不在。
但在这片霜冻之下，林凡的量子感官却触碰到了一丝异样的“温度”。
那不是扫描。
而是一双眼睛。
一双更隐蔽、更深邃、更贪婪的眼睛。
它从某个未知的维度投来视线，没有卡尔的理智与冷漠，只有对血肉和灵魂最原始的……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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