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官，你怎么说？”
指望别人主动开口是不太可能了，石河中很是干脆的转变策略。
“支援抗战，毋庸多言。”
孙俊青毕竟在中都时间长了，也知道这班子人什么德行。
所以直接给了个定论。
“只是吴雍市长是财政线上的，所考虑的问题也确实是关节所在。”
“中直隶出钱出力，那也要有个数，南直隶出多少？北直隶出多少？闽粤赣浙出多少？鄂湘川桂出多少？”
“这个问题还是敲定明白了，大家才没有那么多顾虑。”
到底是出身地方，孙俊青对于地方官员的心理那是不能再了解了。
石河中在哪儿扯什么大义不大义的，完全是被吴雍带到了沟里。
这种事儿在座的哪个不知道，根本跑不掉，出钱出力是必须的。
只是石河中在军伍中直来直去的习惯了，遇到问题总想着解决了再往下进行。
而且，你一个总执政被一个副市长牵着话题走，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孙俊青心里本来就有些瞧不上这个粗人，这下更是看轻了几分。
好在石河中不是个笨人，听了孙俊青的话，恍然间明白过来。
大家在意的根本不是出不出钱的事儿，而是出多少才不会吃亏。
不患寡而患不均，出钱多少得看其他地方什么标准。
是按人口多寡？按地域远近？
想明白了这点，石河中朝着角落里的秘书挥了挥手。
早有准备的秘书把一份份文件分发到了每位委员的面前。
上面详细列明了南直拟订的各省地支援原则。
根据各省经济情况，人力兵力情况，地域远近情况，分别核算一定的支援项目。
而且各种资源可以自由选择。
总体上，离热省越近，出的兵力钱粮物资就越多。
如果不愿意出兵，那就在资金物资上弥补，如果不愿意出钱，那就在人力上加强。
“这个方案是初步拟订的，如果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再行商洽。”
除了南直直接控制的个别省份，多数地方并没有强制执行能力。
理论上，不执行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实际上是不行的。
“石总执，这个方案不对吧？”
“热省是什么地方？放以前那就是关外不毛之地，越靠近支出越多，那不是要靠北方撑大头？”
“西北穷苦，顶多出点儿兵马，晋省山河四固，自己顶在边上，人家还得支援他呢！”
“北直隶正是前线，本来就是他们的事儿。”
“合着就指着中直隶和鲁省了？”
“这不是扯淡吗！”
说话的是排名还在袁平之后的中都警备旅旅长常大用。
一向不怎么在这种会议上发言的他，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对着石河中就是一通输出。
听得石河中脑门青筋直跳，这要是放在以前他的部队里，他能直接掏枪毙了他。
“说什么混话呢！坐下！”
眼看着局面有些僵硬，监察长王源松对着常大用呵斥了一声。
对石河中不干不净的常大用，面对一把年纪的王源松却明显收敛多了。
“是！”
朝着王源松立正敬礼后，常大用嘟嚷着嘴坐了下来。
明显是还有不少“心里话”还没来得及和石长官交流。
“咱们中直隶地薄人稠，再加上黄河水患，民生凋敝是众所周知。”
王源松的话音抑扬顿挫，有一种特殊的节奏感。
“每年从田里搜刮的那点儿东西，供养本地已经是难能可贵，要想撑起来这么大的场面，那是强人所难。”
“石总执政还请向南直疏通疏通，按照这上面拟订的方案，就算我们中直隶不吃不喝，也万难筹备。”
“我们落的个抗战不力的罪名倒是没什么，耽误了前线将士的供给，那可就百罪莫赎了。”
其他人见王源松开口，也是纷纷点头应和。
一时间会议室里嗡嗡声让石河中都有些头晕。
说的轻巧，他要是真在南直说的上话，也不至于被支使着跳进中都这个坑里。
想起鲁省那边的传讯，石河中心里早日脱身的念头更重了。
竖子不足与谋。
不过，走归走，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轻易错过的。
“王监察长说的有道理，大义也不能不考虑实情，回头我会和南京再作沟通努力。”
“只是，要说咱们中直隶只靠土里刨食，那也不全面。”
在场的的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有前面那表态就行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相互妥协退让几步，就算是把事儿糊弄过去了。
但看石河中的意思，还有其他心思？
没有人是傻子，石河中没有达成目的，自然会有后续动作。
“漫平公司现在已经是国内最大的工商企业，这不光是我们中直隶分队荣耀，也是国家民族之建树。”
“巩县兵工厂为了支援前线，已经是夜以继日的赶工生产，听说，陈阳兵工厂实力也是不遑多让？”
石河中笑呵呵的把目光转向一脸平静的袁平。
国内有数的大兵工厂，中直隶独占其二。
要说巩县兵工厂当年也是袁家产业，只是时过境迁，现在地处洛阳巩县的大兵工厂已经是南直兵工署直辖的国有企业。
本来有些喧嚷的会议室里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石河中的意思很明显，巩县兵工厂全力支持抗战，堪为楷模。
漫平公司的陈阳兵工厂怎么也要有个说法吧。
“家里的生意，我接触的不多，毕竟是娘家带来的嫁妆，这个，听说是有跟北平那边洽谈过几次。”
“好像是没有谈拢，北平那边说兵器齐整，暂无缺额。”
“人家不要，总不能硬塞不是？”
袁平的话里句句实言。
漫平公司产销计划部的代表已经赴北平多次，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小组留守在人家门口。
奈何人家对军火交易死活不松口啊！
袁平倒是能理解这种想法，好大哥一口承诺的装备下周就到，现在自己花钱买那不是亏死了。
袁平想蒙混过关的行为并不能阻止石河中的坚持。
“不管多少，也是抗战救国的一片心意嘛，袁委员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推托。”
这就是直接扣帽子了。
相较于以往的低调，石河中如今已经下定了出走的决心。
也就没必要再畏畏缩缩的谨慎行事了。
国难当头，大义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
“石总执的意思是？”
袁平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这不是看我的意思，是要看袁委员和漫平公司，愿意为抗战做到什么意思了！”
石河中笑呵呵的不接招。
成为众人目光汇聚之地的袁平，看着一个个沉默的表情，心里也沉了下来。
本来以为是众望所归的上位，没想到面临的局面竟然是这种孤立无援。
连一见面就向他示好拉拢的王源松这会儿也老神在在的坐着，好像也在等着袁平的表态。
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已经荫出了一个大墨团。
袁平却没有在意。
“国家肇难，袁平和内子义不容辞。”
当袁平一脸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时，石河中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有了这句话，不管出血多少，后面都有的说道。
临走之前，有此一笔，足以在鲁省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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