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终究是没有撑到春天。
在围城的三个月里,每天的例行轰炸让所有能利用的物资都摧毁殆尽。
除了断壁残垣,整个城内找不到一点儿完整的东西。
躲在战壕里并不能生出粮食和物资,在出现第一例同类相食的惨剧时,剩余的十万日满残军已经注定迎来末日。
火并,屠杀,施虐,城内的人口下降速度,比被连续炮击轰炸还要夸张。
到3月中旬,城内守军正式投降的时候,能够完整吃下一顿俘虏餐的降兵,已经不足5万人。
而在第一顿饭之后,光是因为进食不当暴毙的就超过百人。
唐山的光复,标志着冀东会战的彻底结束。
相应的统计工作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并第一时间呈报御前。
漫平保安团和东北返乡二团参战兵力总计37万人左右,阵亡包含其他因公死亡人数人,伤人。总伤亡人数人。
日满联军和冀东治安部队参战兵力总计28万人左右,阵亡预估人左右,伤人左右。总伤亡人。
其中起义加被俘人数总计人左右。
另有不到8万人成功撤出冀东战场。
袁平看着战报统计,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数字已经早有预期,但这一天尘埃落定,还是让他感觉到由衷的踏实。
没有了唐山的顾忌,冀东可以全力开动开发生产建设,不光是煤铁资源的开采,还有耕地的恢复,海岸炮台防御体系的建设,中都行政体系的扩散落地,如此种种,百废待兴。
“大沽口炮台的恢复,不受非建交国家的条约限制。只要德意志人没有异议,其他的无需在法理上有所顾忌。”
“和遗留欠款问题一样,我们可以承认过往政府历史债务,但前提是对方承认中华帝国的主权。”
“如果没有建交,说明对方不承认国家债务的法理继承性,也就是不承认我们继承债务的主体身份,那这个钱怎么也算不到我们头上吧?”
御前内阁联席会议上,袁平对于天津卫问题和大沽口炮台问题,态度非常明确。
渤海是中华帝国的内海,行使主权内的防务权力,不受任何非建交国家的条约限制。
“英吉利和美利坚公使希望在建交谈判落定之前,暂时搁置天津卫相关问题。”
“苏俄公使和日本公使提出应该保持现状,不要激化天津卫周边军事矛盾。”
“德意志驻华大使表示尊重中华帝国在领土范围内的合法权益。德意志在天津卫问题上不持特定立场。并表示对历史债务减免的事实,一应继承,没有其他主张。”
“法兰西公使抗议中都政府损害其侨民安全利益。”
“比利时代表希望就建交问题尽早达成一致性协议。”
……
郑不同作为外交部长,在会议上简单介绍了一下各国对天津卫防务问题上的态度。
“如果我们强力执行天津卫正常化政策,除了在外交商贸上的风险之外,可能军事干预的国家主要是英吉利和苏俄两国。”
“其他国家,特别是美利坚和日本国,根据外交部的推断,军事干预的概率并不太大。”
“美利坚在渤海湾没有特别重要的利益关切,不会动真格,影响正在进行的建交谈判。”
“而日本国现在巴不得我们把军事力量投入到天津卫附近,这样总比让我们加强伪满方向的力量要好得多。”
郑不同的话,让会议室里不少人都点头认同。
此一时,彼一时,日本国现在一心要守住锦州防线,对于天津卫已经没有任何兴趣。
在冀东战事正酣时,日本国海军炮击大沽口一带,中都连看都不看。
大陆政策之下,海岸线并不能成为牵制的羁绊。
靠海军可上不了岸,更没办法和陆军打会战。
而日本陆军被漫平保安团按着揍的时候,日本海军除了聊表心意,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解决办法。
“倒是法兰西国,和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态度上很不友好,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欧罗巴强国,突然跳出来要找麻烦,郑不同一脸懵。
而会议室里大多数人也有点儿不太理解。
“法兰西人的利益基本都在越南附近,也就是他们说的印度支那,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啊。”
“会不会被南边撺掇的?”
“听说南京已经开始暂停支付各国赔款和债务本息,以他们对外债的依赖程度,这会儿肯定是被逼的要狗急跳墙了。”
“想办法转移矛盾,也是应有之义。”
反正只是猜测,没有人知道法兰西人的真实想法。
不过,法兰西人的真实想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会议室里的各位内阁长官和国务委员需要他们怎么想。
“南京伪政府和法兰西人勾结在一起,实在是丧权辱国之罪行!”
“为了针对中都,竟然不顾民族大义,实在让人痛心疾首。”
没几句,一个邪恶反中都联盟就在会议室里的众人口中成型。
倒是总理大臣阎西安看不过去了,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编排。
“法兰西人的问题还没有搞清楚,先不要妄下结论。”
“郑部长,你们外交部这边,还是要再费费心,想办法搞清楚法兰西人的真实意图。”
“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推着走。”
阎西安的话,让那些逮着机会就造势南下的人闭上了嘴巴。
不过靠阎西安可以暂时压制这种风潮,却不能根除。
就像日本国内部有支持征俄的皇道派和支持侵华的统制派一样。
中都也有支持先北后南的满蒙派和支持先南后北的南方派。
满蒙派希望先灭满蒙,再取江南,原因是中原历来的生死大敌,无不是出自北方,先解决北方这些迫在眉睫的大敌,再取江南如探囊取物。
南方派则认为,先灭掉伪南京政府,统一长城以南,可以更好的统合全国资源,然后全力开动对满蒙的统一战争,更加稳妥顺畅。
可惜,皇帝陛下是个坚定的满蒙派,唯一能改变皇帝想法的皇后陛下,对于南北问题并没有明显偏向。
而阎西安以前是个南方派,现在也被皇帝陛下策反了。
南方派能做的就是在开会的时候念念经,敲敲边鼓,以期能潜移默化的改变皇帝陛下的想法。
“外交部这边已经在持续跟进这个事情了,但要从法兰西人的身上找到答案,我个人不报乐观态度。”
郑不同现在对于外交事务的看法,有了新的认知。
“外交政策的施行,外交官虽然是实际载体,但真正的内在驱动力,却往往隐藏到很深的地步。”
“深到可能连外交官本人都意识不到问题所在。”
“除了极少数意外事件,大多数外交问题还是各国利益的现实碰撞。”
“法兰西人在远东的利益核心,就是印度支那。”
“所有的外交事务都会围绕着这一核心展开。”
“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会和他们在印度支那的利益产生冲突?”
“这才是关键所在。”
郑不同的看法,就是认为从外交官个人那里判断外交问题,即困难,又不一定真实。
透过现象看本质,找到中都和印度支那的矛盾冲突点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诸位,据我所知,越南周边各国,历来都是中华故土吧?”
“他们是不是觉得中都早晚要收回故土,所以有点儿反应激烈?”
袁平看问题的角度向来比较开阔,鸡毛蒜皮的事儿可以忽略,这种牵扯到历史宏大叙事的问题,袁平有些别人难以比拟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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