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团队临时搭建的技术回收点此时像个露天实验室。
十几套改装各异的个人“铁狼”外骨骼围成半圆，外骨骼的辅助臂展开，形成一个个简易工作台。
上面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战利品。
从“山地猎犬”外骨骼的关节组件，到t-90S坦克被熔穿的主装甲切片，再到那些被灰狐小组从指挥车里抢救出来的军用硬盘。
王浩正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模块，对着阳光仔细端详：“啧啧，鹰国佬这工艺，真是舍得下料。”
“你们看这电路板，十二层！就为了一个外骨骼的平衡控制模块，至于吗？”
“冗余设计。”陈光头也不抬，他正用高精度扫描仪检查一块被激光切开的复合装甲。
“为了确保在极端环境下不失控，他们堆了三套独立控制系统。思路没错，但太笨重了。”
不远处，赵开源正带着几名技术人员检查那些被缴获的“山地猎犬”外骨骼的能源核心。
十几具灰绿色的外骨骼被整齐排开，胸甲被打开，露出内部复杂的管路和电路。
“氢燃料电池堆，输出稳定性不错，但功率密度太低了。”赵开源用探针轻轻拨弄着一块燃料电池板。
“看这散热结构，为了维持长时间运行，他们堆了至少三公斤的铜和铝。”
“咱们的‘龙心’微型反应堆，同样的输出功率，重量只有它的六分之一。”
一名年轻技术员边记录边问：“赵所，那他们为什么不用更先进的技术？以鹰国的水平，不该只有这种程度啊。”
“两个原因。”赵开源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他们拿到的‘承山’设计图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阉割版，能源部分是错的，他们只能在自己的技术路线上修补。第二——”
他顿了顿，拿起一块已经被拆开的控制模块：“他们太依赖过去的成熟技术了。”
“你看这个芯片架构，还是十年前的制程。”
“不是造不出更好的，是不敢冒险换掉整个供应链和成熟工艺。”
“懂了，”技术员恍然大悟，“咱们是从零开始，可以大胆用最新技术。他们是修修补补，被历史包袱拖累了。”
“聪明。”赵开源难得地赞许了一句。
而真正的“大丰收”，正在另一边进行。
龙吟护卫小组已经建立了一个临时隔离区。
区域内，二十三名白象部队的技术军官和参谋人员被集中看管。
他们中有些人脸色苍白，有些人眼神躲闪，但所有人都知道。
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恐怕比外面那些装备残骸更有价值。
“烛龙”的电子音正通过外置扬声器，用清晰的印地语和英语交替播放：
“根据《日内瓦公约》第三公约，你们将享有战俘待遇。”
“配合技术问询的人员，将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和医疗关照。”
“试图隐瞒、销毁或提供虚假技术信息的行为，将被视为敌对行动。”
“请依次前往指定区域接受初步问询。”
不威胁，不恐吓，只是平静地陈述规则。
但反而让那些军官们更加紧张——他们见过气急败坏的审讯者，见过暴力的逼供，但这种……
冷静到像是处理数据的对手，他们第一次见。
大胡子指挥官坐在隔离区角落，双手被特制的非金属束缚带松松地绑在身前。
他抬头看向远处——那里，封言正和雷劲东站在一起，两人看着平板上的数据。
偶尔交谈几句，神情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大胡子指挥官突然想起战前鹰国顾问拍着他肩膀说的话：“放手去做，技术差距就是你们为所欲为的底气。”
现在想来，那句话多么讽刺。
技术差距确实是底气——只不过，拥有底气的不是他们。
“长官……”旁边一名年轻的参谋小声说，“他们……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
指挥官沉默了几秒，低声回答：“看价值。”
“我们脑子里关于‘山地猎犬’、关于这次演习部署、关于鹰国援助细节的所有东西……都是价值。”
他顿了顿，苦笑道：“而且我猜，他们根本不用逼供。”
“以他们今天展示的技术水平，直接从我们设备里提取数据，可能比我们亲口说的还详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不远处的一个工作台上，陈光正将一块从指挥车里拆下来的硬盘接入一个银白色的分析设备。
设备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滚动，“烛龙”的合成音轻柔地汇报：
【数据提取进度：87%】
【已识别加密层：5层，全部破解完毕】
【发现加密通讯记录117份，作战计划43份，装备技术参数文件209份……】
【开始进行数据交叉验证与可信度分析。】
王浩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吹了声口哨：“哟，连鹰国顾问和他们指挥部的通讯记录都有？”
“这帮人心挺大啊，都不用一次性的加密通讯设备？”
“过度自信。”陈光推了推眼镜。
“他们大概觉得，就算设备被缴获，以他们的加密水平，我们没个十天半月也破解不了。”
“结果‘烛龙’用了多久？”
“四分三十七秒。”陈光语气平淡，像是在说“泡面好了”一样。
王浩哈哈大笑，拍了拍陈光的肩膀：“可以啊光仔！”
“咱们这波可不止是打赢了一场仗，这是把对方的情报老家给抄了！”
两人的笑声引来不少目光。
那些被看管的白象军官们看着这两个在战场上谈笑风生的年轻人，眼神复杂。
有恐惧，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但就在这片胜利的氛围中，一丝不和谐的杂音悄然响起。
陈光手臂上的平板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鲜红的警告框。
他立刻收敛笑容，手指快速滑动。
“异常信号再次出现。”他压低声音。
“同一个区域，西北方向四点七公里。这次持续时间三秒，信号特征和之前完全一致——干净，专业，而且……”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封言：“而且这次信号里夹带了一段加密信息。不是发给白象残部的，是……往外发的。”
封言眉头微皱：“能破解吗？”
“正在尝试……需要时间。”陈光的眼睛紧盯着屏幕。
“‘烛龙’分析，这种加密方式不是军用的，更像是情报机构的专用协议。”
雷劲东也走了过来，脸色严肃：“有尾巴？”
“不确定。”封言望向西北方那片连绵的山脊。
“但能在‘烛龙’的全频段监控下，悄无声息地潜伏到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对外发送加密信息……不是普通的侦察部队。”
他沉思片刻，对陈光说：“让‘烛龙’加强那个方向的监控。”
“另外，通知所有作战单位，战利品和俘虏的转移工作加快速度。天黑前，所有高价值目标必须离开这片河谷。”
“明白。”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龙骑部队加快了清扫节奏，龙吟护卫队开始给那些技术军官戴上特制的屏蔽项圈。
这是一种防止他们向外发送任何生物信号或定位信号的安保设备。
王浩一边帮忙打包那些硬盘，一边嘟囔：“好家伙，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咱们在这打生打死，有人在旁边看戏不说，还想顺手牵羊？”
“不是牵羊。”赵开源沉声说。
“是惦记咱们手里的‘羊’。那些残骸、数据、还有这些军官脑子里关于鹰国技术援助的细节……每一样都值得某些人冒险。”
李阳检查了一遍“狴犴”三号机的固定锁具，抬头问：“封哥，要不要我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穿外骨骼的话，四点七公里也就几分钟的事。”
“不用。”封言摇头，“对方既然敢在这个距离活动，肯定有撤离预案。”
“我们现在过去，最多找到几个丢弃的装备和脚印。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他环视了一圈忙碌的战场，最后目光落回西北方向。
夕阳开始西斜，给雪山顶端镀上一层金黄。
远处的山脊在阴影中逐渐模糊，像是蛰伏的巨兽。
“让他们看吧，”封言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冷冽的自信。
“看得越清楚越好。看清楚我们有什么，才会知道来偷，来抢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转身，走向运输机。
“收队。该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标记位置，天亮后派专业回收队来。”
“至于那些躲在阴影里的眼睛……”
封言踏上舷梯，回头看了一眼逐渐暗下来的山谷。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想从龙吟手里拿东西，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机舱门缓缓关闭，将最后一丝夕阳挡在外面。
而在西北方向的山脊线上，一个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观察点里，一支高倍率望远镜的镜片，正反射着最后一缕天光。
望远镜后的眼睛盯着河谷中正在撤离的龙国部队，特别是那三台正在被重新固定回运输机的“狴犴”。
一个低沉的声音，用加密通讯器发出简短的讯息：
【观察结束。目标技术评估：远超预期。建议启动‘鼹鼠’计划最高优先级。】
讯息发出后，观察点里的人影悄然后退，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只有山风呼啸，卷起些许沙尘，将地面上几个几乎看不见的脚印，一点点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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