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石窟的阴冷仿佛永恒不变，与鸦之里那生与死交织的奇异静谧形成了两个极端。
宇智波鸦狩的本体还是蜷缩在斑曾坐过的巨大石椅上，宽大的黑袍更衬得他身形单薄。
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双重感知的消耗、以及维持血化身存在的持续查克拉与精神力输出，如同无形的锉刀，一点点磨损着他的精力。
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眼底沉淀着与年龄截然不符的疲惫与深沉的思虑。
他闭上眼，意识却并未休息，而是沉入了那片独属于他的——鸦之里。
枯树参天，光核搏动。数以百计的乌鸦。
活的、机械的、影子的。
如同忙碌的工蜂，不断将外界白绝送来的、五花八门的情报卷轴、物品、甚至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垃圾（？）”，分门别类地衔入那些依附着枯树建造的、如今已被改造成储藏室的空洞楼阁之中。
信息流庞大而杂乱：各国忍村兵力调动、贵族秘闻、地下换金所悬赏、稀有矿产产出、甚至某个小国今年粮食歉收的预估……白绝们或许智力不高，但执行“收集”命令却是不遗余力，几乎刮地三尺。
鸦狩的意识虚影悬浮在光核之下，目光扫过那些不断被填满的“档案库”。
信息很多，但有效情报被淹没其中，提炼效率远低于预期。他需要一双更专业的“眼睛”和更高效的“大脑”来处理这一切，尤其是在他本体无法时刻沉浸于此的情况下。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
既然鸦之里的一切都可随他心意塑造，为何不创造一个专门的管理者？
心念微动，枯树核心的光团似乎随之明亮了几分，周围弥漫的、浓郁的自然能量与他的精神力开始交织、塑形。没有绚烂的光效，只有能量的无声汇聚，仿佛时光加速流逝，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少女的形态，半透明，仿佛由纯净的光线和淡淡的雾气构成，没有实体，双脚离地几寸，轻盈地漂浮着。
她有着一头极其醒目的、仿佛凝聚了阳光的金色大波浪长发，发梢微微卷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这片以灰黑为主色调的空间里，如同一簇温暖跃动的火焰。脸蛋是可爱的圆脸，五官精致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眼睛很大，瞳孔是温和的浅绿。身高约一米四，看起来像个精致易碎的娃娃。
她眨了眨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好奇地“看”向鸦狩的意识体，脸上浮现出纯净的、不掺一丝杂质的笑容。她似乎本能地理解了自己的诞生与存在的意义。
鸦狩凝视着这个新生的造物，沉吟片刻，一个名字浮上心头。
“以后，你就叫‘海文’。”他的意识传递出信息，“此名意为避风港，也是知识的归所。你的职责，是管理此地所有情报，整理、归纳、提炼核心，在我需要时，呈报于我。”
金色幽灵少女，海文，脸上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她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个圈，金色长发划出亮眼的弧线。她落在地上仅仅距离地面一厘米飘着，因为她其实有洁癖，然后模仿着不知从哪儿“看”来的动作，握紧小拳头举到胸前，用力点头，声音清脆如同风铃交击，带着一种新生的雀跃：
“海文明白！海文保证完成任务！主人！”
“主人？”鸦狩微微一怔，这个称呼让他感到些许异样，但并未深究。一个绝对忠诚、高效的情报管理员，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很好。首先，将这些情报按地域、重要性、时效性进行初步分类。遇到无法判断的，标记出来。”
“是！主人！”海文欢快地应道，立刻飘向最近的一个“档案库”，伸出手指点向那些堆积的卷轴。随着她的动作，卷轴自动漂浮起来，展开，其上的信息仿佛被无形之力扫描，然后归入她意识中正在快速构建的分类体系里。她的效率极高，远超乌鸦们的本能归类。
看着海文迅速进入状态，鸦狩心中稍安。但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知识储备。海文是基于他的认知和鸦之里的规则创造的，她的分析能力依赖于他已知的信息。而他对这个忍界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深入，尤其是那些隐藏在历史尘埃和灰色地带的隐秘。
“需要更多的‘书’……”鸦狩喃喃自语。
海文需要扩充知识。
不仅仅是记载秘闻的卷轴，那些流传于市井的书籍、游记、甚至小说，都可能从侧面反映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风貌与情报，或是隐藏着意想不到的线索。比如母亲留下的桃源传承，就记载了许多看似无用，实则至关重要的自然知识与禁忌。
他退出鸦之里，意识回归石窟本体。
几乎在他睁眼的瞬间，阴影处便传来黑绝阴冷的声音：“鸦狩大人，您似乎又沉浸在那个空间了？有什么新的‘发现’吗？”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探究，它不清楚鸦狩到底沉浸到哪里去了，只是认为有专门存储的隐藏位置，通过传送符的改造把白绝的情报都存起来了。
鸦狩早已习惯这种无孔不入的监视，他压下因创造海文而带来的一丝微弱疲惫感，语气平淡地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嗯。处理情报需要更多的背景知识。黑绝，让白绝们分散出去，收集书籍。各个国家的，各种类型的，越多越好。”
“书籍？”黑绝的黄色竖瞳在阴影中浮现，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疑惑，“那些无用平民的消遣物？这与收集尾兽情报、监控长门有何关系？”
鸦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侧过头，兜帽阴影下的嘴角勾起一略带讥讽的弧度：“无用？黑绝，你的目光还是如此短浅。一本书籍，往往承载着一个国家的思潮、历史甚至隐藏的秘辛。作者的立场、描述的风俗、甚至虚构的故事，都可能折射出真实的情报。了解他们，才能更好地预测他们的行为，挖掘他们的弱点。这是‘器量’的差距。”他故意用了斑可能用的词，就是为了误导黑绝自己全然支持斑的决定。
黑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套说辞。它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鸦狩的话又似乎有点道理，而且符合“宇智波都是神经病想法多”的刻板印象（它自己就是个大神经病）。最终，它嘶哑地回应：“……明白了。我会让白绝留意。”
“不是留意，是重点收集。”鸦狩强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将它们一并送入‘入口’。”
“是。”黑绝应下，再次沉入阴影。
计划初步成功。鸦狩再次分出一丝意识进入鸦之里，对正在忙碌的海文下达了新指令。
不久后，石窟内。一个白绝，也就是那个被鸦狩私下称为“蕈”的白绝，呆呆地看着面前悬浮在空中的、如同水面波纹般荡漾的“镜子”。
那是鸦之里的入口被鸦狩固定在此处的形态。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它的倒影，而是那个金色头发、飘来飘去的幽灵少女海文。
海文叉着腰，模仿着某种她刚“看”来的、觉得很有气势的姿态，对着“镜子”外的白绝发号施令，声音通过鸦狩的力量清晰地传出：“……所以说，下一个任务，是收集书籍！所有的书！懂了吗？这是主人的命令！”
白绝“蕈”歪着脑袋，豆子眼眨了眨，看看“镜子”里的海文，又看看旁边闭目仿佛在休息的鸦狩本体，大脑简单的它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意识体分离”现象，但它确实从那个幽灵身上感受到了与鸦狩大人同源的气息，当然是鸦狩刻意模拟的。
“哦……搜代斯内……”白绝“蕈”呆呆地点头，似乎“理解”了，“鸦狩大人的……镜子……在说话……要书……”它把情报卷轴塞进“镜子”，看着入口消失，然后蠕动着离开，执行收集书籍的新命令去了。
鸦狩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很好，傻子真好忽悠。
随着海文的上任和白绝们“刮地三尺”式的收集，鸦之里的情报处理工作终于走上了正轨。海文的学习能力和归纳能力极强，她不仅快速梳理着既有情报，还开始按照鸦狩的暗示，重点筛查所有与“黑绝”、“古老传说”、“异常事件”、“地下势力”相关的信息，试图找出关于那个黑色怪物的根脚。
然而，资金和更隐秘的情报来源成了新的问题。白绝可以偷、可以捡，但某些核心圈子的情报和稀有物资，需要真金白银或者特殊渠道。
这一日，鸦狩仔细思考片刻，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他再次运用了桃源一族的秘传之术，并非战斗忍术，而是先辈们闲来研究的、用于游历尘世方便行事的「桃源幻身之术」。
此术比普通的影分身更精妙，能长时间维持，并且可以一定程度上改变年龄体态，模拟出不同的查克拉波动，缺点是消耗更大，且分身实力远弱于本体。
一个与鸦狩本体此刻样貌截然不同的身影在鸦之里内凝聚。
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身姿挺拔，穿着合身的深色立领服饰，外罩一件材质看似普通、却绣有隐秘鸦羽暗纹的斗篷。
面容俊秀，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鸦狩的轮廓，但更为成熟冷峻，黑发稍短，利落向后梳起，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额前。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却又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淡漠。这便是成年后的“鸦”，鸦之里对外的神秘首领。
「鸦」对着鸦狩的本体意识微微颔首，随即通过鸦之里的出口锚点，依旧固定在秘境原桃花树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忍界地下情报市场和一些边缘换金所，开始悄然流传出一个新的名字——“鸦”。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出手阔绰，买卖情报精准而守秘，似乎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庞大信息网络。他只用黄金交易，且似乎对各国秘闻、古老历史以及……关于“宇智波斑”的传闻格外感兴趣。
「鸦」的存在，通过海文整理的、由白绝从市井听来的零碎信息，反馈到了鸦狩这里。计划顺利。
而有时，透过与木叶化身的感知共享，鸦狩也能“看”到——「鸦」的身影偶尔会极隐蔽地出现在木叶外围，或许是为了处理情报交易，或许……只是远远地、透过某扇窗，看一眼宇智波大宅回廊下，正小心翼翼地抱着新生弟弟佐助、笑容温柔的鼬，以及旁边那个安静守护着的、气息微弱的[鸦狩]。
那份温暖，如同冰冷的黑暗中唯一的烛火，支撑着他继续在险恶的棋局中走下去。
……
但黑绝的耐心正在加速耗尽。
这一日，它再次从阴影中渗出，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焦躁：“鸦狩大人！九尾人柱力的产期日益临近，那是封印最薄弱的时刻！正是夺取九尾、给予木叶重创、加速月之眼计划的最佳时机！我们还在等什么？只要您出手，配合我的策划，必定成功！”
鸦狩正漫不经心地用指尖凝聚着一小团阴遁查克拉，把它捏成黑绝的大致样子，然后面无表情地一下下用手指戳着它（捏捏乐？），听着它发出无声的“惨叫”。听到黑绝的话，他动作停都没停，只是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不容置疑的冷静：
“急什么？黑绝。最好的时机？你所谓的‘最佳时机’，不过是木叶防御最严密、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此的时刻。我们要的不是打草惊蛇，而是一击必中，彻底将九尾掌控在手。现在动手，除了暴露我们自己，引来全力反扑，还有什么好处？等。”
“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黑绝的声音尖厉起来，“您的‘等待’已经让太多变数发生！那个‘鸦’！长门那边的进展缓慢！您到底在谋划什么？！”它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质疑。
鸦狩猛地攥紧手掌，那团阴遁查克拉被他捏爆，发出轻微的“噗”声。他抬起头，兜帽下，那双眼睛瞬间变得冰冷死寂，仿佛不含任何感情，直直地“看”向黑绝所在的阴影。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黑绝。”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致命的危险气息，“别忘了，我才是‘斑’的继承者。你的作用，是辅助，而非指挥。时机到了，我自会动手。现在，闭嘴。”
那瞬间爆发出的、混合了宇智波高傲与死寂气场的气势，竟然短暂地压过了黑绝的阴冷。黑绝噤声了，但那不断蠕动的阴影昭示着它的不满与怀疑已到达顶点。
太慢了！太慢了！这样下去，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复活？！这个宇智波鸦狩，根本不可控！时而疯癫“玩弄“它，时而冷静得可怕，时而又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如同傀儡！他虽然执行着斑的计划，在自己的引导下去收集尾兽信息，但是太不可控了。
黑绝不确定鸦狩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总感觉鸦狩有点癫了。
黑绝的恶意疯狂翻涌。它想起了另一个备选方案——那个几乎被它半放弃的、更好忽悠的、情绪更容易掌控的宇智波带土。
是了……带土。那个天真、热血、重视羁绊到愚蠢的小子。他亲眼目睹过战争的残酷，内心渴望和平，最重要的是，他有着致命的弱点——野原琳和卡卡西。
如果……如果能制造一个“意外”，让带土亲眼目睹琳的死亡，最好是死于他最重要的朋友卡卡西之手……那份极致的痛苦与绝望，足以彻底扭曲他，让他成为比鸦狩更完美、更听话的傀儡！
一个阴毒的计划开始在黑绝心中迅速酝酿。它需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带土“恰好”目睹悲剧的机会。或许……就在不久之后？就在九尾人柱力生产，木叶可能出现的混乱之中？
阴影中的黄色竖瞳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再次陷入沉寂、仿佛对一切无所察觉的鸦狩，缓缓沉入地底，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它要去重新布置它的棋局了。
石窟内，鸦狩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确认黑绝的气息彻底消失，他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后背竟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一刻，他几乎感觉到了黑绝实质性的杀意。
与这千年老怪周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他知道，黑绝快要失去耐心了。而它最后离去时那股异常活跃的恶意，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它一定在谋划别的什么。是针对他？还是……
鸦狩的心沉了下去。他必须更快一点，更快地积蓄力量，更快地找出黑绝的弱点。
意识再次连接鸦之里。
“海文，”他传递出意念，“优先级变更。全力筛查所有与‘宇智波带土’、‘野原琳’、‘旗木卡卡西’近期任务动向相关的情报。任何异常，立即汇报。”
“是！主人！”金色幽灵少女清脆的回应声，在这片生与死交织的奇异空间里回荡。
光与暗的双轨依旧在延伸，而潜藏于下的暗涌，已愈发湍急。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无声无息地逼近。
（第三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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