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的行动力极强。接下任务的第二天,他便带着两名同样干练的内门师弟,低调地进入了仙缘城。他们没有惊动城主府,也没有直接前往那些价格波动最明显的商铺,而是如同寻常修士一般,在城中各处坊市、茶楼、散修聚集地流连,观察、倾听,收集着最原始的信息。
他询问散修们最近采购物资的感受,与一些小商铺的掌柜闲聊生意经,甚至去几家原料产地外围查探。大量的信息如同溪流汇入他的脑海,被他那远超常人的冷静心智快速分析、梳理。
几天下来,表面上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几个因为“偶然得到大笔订单”或“技术突破”而略微抬价的小商会,以及因此产生的市场连锁反应。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仿佛之前的波动只是市场自发的调节。
但萧逸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对。
他天生“剑心通明”,这不仅让他在剑道上进展神速,更赋予了他一种近乎直觉的敏锐洞察力。他感觉有一层薄纱笼罩在真相之上,这些看似合理的解释,太过完美,反而透着一种不协调感。尤其是那几个小商会抬价的时机、幅度,以及后续市场跟进的速度,隐隐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背后协调。
而所有的线索,在冥冥之中,似乎都有意无意地,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城西,那家新开业不久,却名声不小的“诸天奇物阁”,以及那位神秘的女掌柜,钱多多。
萧逸站在一条街道的拐角,目光平静地望向“诸天奇物阁”的方向。店铺生意看起来很好,客流不息,门脸上的牌匾在阳光下闪烁着灵光,一副正当经营、繁荣昌盛的模样。
“师兄,这家奇物阁我们也打听过,都说这位钱掌柜人傻钱多,喜欢收购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卖些不错的货,价格还算公道,没听说有什么欺行霸市的行为。”身旁的一位师弟低声汇报着调查结果。
“人傻钱多?”萧逸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却愈发深邃。一个能经营起如此规模店铺,并且能在短时间内让几种基础物资价格产生同步波动的商人,会是一个“人傻钱多”的简单角色吗?
他回忆起收集到的关于钱多多的信息:约莫一年前突然出现在仙缘城,来历成谜,资金雄厚,店铺内时常出现一些从未见过的、疑似来自其他界域的物品。她与城内多家小商会关系密切,甚至隐隐有以其为首的趋势。
最重要的是,萧逸凭借剑心通明带来的感知,隐约察觉到那家店铺周围,萦绕着一股极其隐晦、却令他灵台微微悸动的气息。那气息并非阴邪,也非灵力波动,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与威严,仿佛有什么极其强大的存在盘踞其中,却又完美地收敛了自身。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面对宗门内几位闭关不出的元婴老祖时的些许压力,虽然微弱得多,但本质似乎更为……古老而高贵。
“此人绝不简单。”萧逸在心中下了论断。她的出现,与市场波动的时间点太过接近;她与那些小商会的关联,也绝非普通的商业往来;还有那店铺深处隐藏的气息……这一切,都让萧逸的直觉疯狂示警。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萧逸收回目光,对师弟吩咐道,“继续从外围调查,重点查清这位钱掌柜与那些小商会之间的具体合作模式,以及她那些‘稀奇古怪’的货源,究竟从何而来。另外,想办法确认她与血煞宗是否有任何潜在的关联。”
他决定将调查的重点,暂时从明面的市场价格,转向这位神秘的“钱多多”本人。他有一种预感,解开仙缘城市场波动的钥匙,很可能就握在这个看似佛系、与世无争的女掌柜手中。
与此同时,“诸天奇物阁”后院。
钱贝贝正拿着一把小巧的玉算盘,噼里啪啦地核算着这个月的收支,龙奕煊则坐在一旁,指尖跳跃着一簇金色的龙炎,将一块顽石中的杂质一点点煅烧剔除,提炼出其中微小的空冥石颗粒。
忽然,钱贝贝拨算盘的手指一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店铺前堂的方向。
“怎么了?”龙奕煊感应到她的异样。
“刚才……好像有种被窥视的感觉。”钱贝贝微微蹙眉,“很隐晦,但很……锐利,像剑一样。”她的灵觉经过系统强化和龙族气息浸染,也变得异常敏锐。
龙奕煊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冷光,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般瞬间扫过整个奇物阁及周边区域,片刻后收回。
“是那个叫萧逸的小子。”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屑,“剑心通明?有点意思,可惜修为太低,窥不破本尊的隐匿。”
“他已经注意到我们了?”钱贝贝并不意外,“动作真快。”
“无妨。”龙奕煊指尖的龙炎熄灭,那颗被提炼得晶莹剔透的空冥石落入他掌心,“他查不到什么。若他不知进退……”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钱贝贝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兴趣:“让他查。正好,我们也需要一个人,将我们的‘实力’和‘价值’,‘无意中’地汇报给青云剑宗的高层。”
她不怕被查,只怕不被重视。萧逸的怀疑,在她看来,或许是一个让“诸天奇物阁”进入青云剑宗视野更高层面的契机。
一场调查与反调查的暗战,在仙缘城平静的表象下悄然展开。调查者凭借剑心通明的直觉紧追不舍,而被调查者,则稳坐钓鱼台,甚至期待着将调查者,也变成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萧逸的怀疑,如同投入迷潭的一颗石子,虽未激起惊涛骇浪,却让潭底的暗流,涌动得更加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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