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觉一回来，就像按下了第一颗启动按钮。魏无羡的听觉、嗅觉，连对灵力波动的感觉，都飞快地跟着恢复了。
他对蓝忘机的琴声，反应尤为明显。
以前，他只是觉得“好听”、“安心”。现在，他能听出曲调中的情绪，能分辨出指法的精妙，甚至……能想起一些与之相关的片段。
这天，蓝忘机照例在湖边抚琴，弹的是一首极其古老的、少有人知的曲子《无羁》。这首曲子节奏舒缓，意境空远，是蓝忘机在魏无羡情绪不稳时，最常弹奏以帮助他宁神的。
弹到一半，魏无羡忽然开口，轻声跟着哼唱起来。不是模仿，而是准确地接上了后面的旋律。
蓝忘机的指尖猛地按在琴弦上，余音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魏无羡。
魏无羡自己也愣住了，他眨了眨眼，有些困惑：“我……我怎么会唱？”
“这首曲子，”蓝忘机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你我在玄武洞……第一次……哼给你听的。
那时候他们被困玄武洞，魏无羡发烧意识模糊时。蓝忘机哼出的小调的旋律，后来一遍遍打磨、填韵，便成了日后的《无羁》。从此，这首曲子，就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魏无羡努力回想，眉头微蹙。模糊的片段闪过脑海：冰冷的石壁、跳动的篝火、蓝忘机担忧的脸、还有自己喉咙里不受控制溢出的破碎音调……
“玄武洞……很冷……”他喃喃道，“你……抱着我……”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接，虽然还不完整，但那个场景、那种依赖感，清晰地浮现出来。
蓝忘机走到屏障边，隔着无形的墙壁，深深地看着他：“是，我抱着你。你浑身滚烫，还说不冷。”
魏无羡与他对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他伸出手，再次贴上屏障，这一次，指尖传递的不再是茫然，而是汹涌的、几乎要破壁而出的思念。
“蓝湛……”他声音沙哑，“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想起你的怀抱有多温暖，想起你对我有多重要。
蓝忘机也将手贴上屏障，与他掌心相对。这一次，他不再说“我等你”，而是说：
“魏婴，我在。”
我一直都在。
从始至终。
随着五感逐一归位，魏无羡开始主动索要旧物。
他先是问蓝忘机要回了那条许久不用的、绣着卷云纹的红色发带。虽然他现在白发及腰，用不上，但他会拿在手里反复摩挲，仿佛能从中感受到过往的痕迹。
然后，他想要回随便剑。剑灵依旧沉寂，但握着熟悉的剑柄，似乎能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被蓝忘机妥帖收藏的陈情笛上。
“蓝湛，”他轻声说，“能把陈情……也给采薇帮我递过来我看看吗？”
蓝忘机没有丝毫犹豫，将陈情取出，递给采薇拿给他。
魏无羡接过笛子。冰冷的触感入手瞬间，他浑身微微一颤。三年了，这节黑色的竹笛，第一次重新回到主人手中。
他抚摸着笛身熟悉的纹路，指尖划过每一个音孔，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然后，他试探性地，将笛子凑到唇边。
没有注入灵力——他的灵力尚未恢复。只是单纯地，凭着肌肉记忆，吹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单音。
“呜……”
声音虽弱，却异常清晰。
就在音符响起的刹那，沉寂三年的陈情笛，笛身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红光，一闪而逝！
虽然短暂得如同幻觉，但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
温宁激动得魂体都在波动：“公子！陈情……陈情有反应了！”
魏无羡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笛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他再次尝试，吹出了一小段破碎的、不成调的旋律。
这一次，陈情笛没有再发光，但魏无羡能感觉到，笛子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种极其微弱的、血脉相连的共鸣感，从指尖传来。
“它……认得我。”魏无羡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笑得无比灿烂，“蓝湛！陈情还认得我！”
本命法器与主人之间的灵魂联系，是任何规则都无法彻底斩断的。陈情的这一丝微鸣，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让魏无羡振奋。
这意味着，他失去的，真的在一点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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