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岭诧异地看向方许，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真相，那眼底的悲伤刺痛了他。
男人无力垂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他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一天。
少年看眼前的人如此模样，只觉得心上又插了一把刀。
好，很好。
“怎么样？这么多天你早出晚归有结果了吗？”冰冷的声音响起。
“那个财务抓到了吗？”
“钱都追回来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何寻岭无地自容。
男人垂头闭目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少年仿佛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嗤”地一笑，眼底满是怆然。
要不是因为他没有听信他，要不是因为他接了一个电话，要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他亲手写下的手稿！
怕是他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吧！
“那个财务是已经死了吧？”平静凄凉的声音是肯定。
何寻岭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饶是他猜到方许已经知道了什么，可是他没想到他已经知晓到这地步了。
“那幕后主使呢？你找到了吗？”
“蒋，成，天……你是在调查他吗？”
心底一片凉意，原本还心存侥幸的何寻岭彻底死心。
看来他已经全部知道了，难道重来一世他什么都不能改变吗？
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不语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模样，一直被欺骗被隐瞒的少年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
“何寻岭！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恨意焚烧了他的理智，方许此刻像是完全失控，双眼猩红睚眦欲裂。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到何寻岭面前，恨意如熊熊烈火一般在心头燃烧，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的手已经攀上男人的脖颈，正逐渐收紧。
少年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控制，像是失了控暴怒的野兽。
他紧咬牙关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早就知道何寻岭有问题，可他总是劝自己说他都是为了他好，他这么多天出门也都是为了调查他父母的事情。
可事实如何呢？
他被打脸了！
那书房不起眼的角落里夹着的一张纸上写满了字，还有……
他和他的名字。
明明……明明他早就知道！！还在他面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哀悼模样！
还假惺惺地护在他面前，好像他真的能保护他一辈子一样！
压抑的恨意陡然爆发，让眼前的男人都不禁抖了身子。
何寻岭根本就不敢抬头，他怕看到那充满恨意，失望的眼神。
那么多天，他早出晚归回家时刻意避开他就是怕他知道了什么又走上上一世的路。
如果他知道爸妈的死另有仇人的话，那他肯定不会放手了。
如果那样，他的一生就毁了！
“你早就知道我爸妈的公司有问题！你早就有所察觉，你甚至提前做好了防备，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爸妈还是死了？你不是号称从无败诉的律师吗！”
少年像是突然发了怒的狮子发了狠，手一用力直接将男人抵在门上，带着恨意要将眼前的人吞噬一般。
脖子被扼住，呼吸不上来，何寻岭被迫抬起头，却还是对上了充满恨意的眼睛。
“我爸妈！在跟你准备一起去法庭的那天死了！！你为什么不在，你去哪了？啊！”
“你去哪了！回答我——！”
“你处心积虑地靠近我，美其名曰地保护我！可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瞒我！！！”
“明明我爸妈的死就不是意外，明明他们是被人害死的……明明……明明……”
少年终究是承受不住被欺骗被蒙在鼓里、爸妈尸骨未寒自己却在享受生活的打击，崩溃大哭。
脖子上的压迫渐失，眼前的少年似乎失去了一切力气就要跪在地上。
何寻岭赶紧伸手去接，可早已经没了力气的他也被带倒。
两人一起跪地，像是在互相忏悔。
男人只觉得整颗心被少年一声声质问刺地满目疮痍，血流不止。
心痛到不能呼吸。
可他更心疼的是眼前无助绝望的少年。
“小宝……”忍住喉间的涩意，何寻岭痛声道，“我知道没能救得了……你爸妈是我无能，我也知道隐瞒一些事情不告诉你是我不对。”
“可是！可是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何寻岭忍不住抓紧少年的胳膊。
他真的不想，不想让此时的他在经历一次那样可怕痛苦的事情了。
他想让少年时的他一直一直活在阳光下啊……
手被猛地甩开，手里变得空荡荡，何寻岭盯着自己的手，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手里流失了。
“为了我好？”少年猩红的眼里满是怨恨，仿佛他面前的就是他的仇人。
“算了吧。”
方许站起身，狼狈的身子挺直，看着眼前仿佛在忏悔的人，眼底是冰冷麻木。
“我的仇我自己会报，不用你多管闲事。”
明明是平静的一句话却仿佛一座冰川将何寻岭压入无底深渊。
如同急剧下坠到无尽黑暗中，何寻岭惊慌地望着身前的少年，“不！不要！”
“方许！你听我说！你爸妈的事我在查！真的，你不用管，你不要报仇！我会帮你报仇的！真的，真的！”
“你不要去报仇！你听我的！千万憋屈报仇！”
“难道你忘记了吗？你爸妈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你要好好活着！”
“算我求你……”
可无论何寻岭怎么说，得到的只有冷漠。
方许甩开拉着不让他走的手，眼底尽是怨恨与轻蔑。
“什么‘为了有法可依’的何大律师？明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虚伪至极的骗子！”
“真让人恶心！”
少年丢下最后一句话夺门而去。
门打开，意外看到站在门口对面的男人也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姓蒋的，没一个好东西！
离开家的少年似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什么家？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家！
那个说要做他家人的人就是个骗子！
可刚出了小区门，带着满腔恨意的少年就哭了。
为了这么多天他错付的信任，这么多天他躺在他父母冰冷的照片前享受着生活。
他恨何寻岭，更恨自己！
他要为爸爸妈妈报仇！哪怕是赔上他这条命！！
什么监护人！什么一家人！全都是骗人的！
少年像是想起了那么多天他都舍不得摘下的红绳，胡乱一扯。
那红绳无声掉落在地上，被曾经珍视的主人抛弃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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