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氛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校园里的每一个人。图书馆的座位越发紧俏，通宵自习室的灯光彻夜不熄。沈念和陆沐阳的“补习角”却成了这片焦灼海域里一个奇异的避风港。
陆沐阳的讲解越来越细致，甚至会在沈念彻底搞懂一个难点后，用笔尾轻轻敲一下她的笔记本，淡淡说一句：“还不算太笨。”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沈念却能从中听出一点点几不可察的揶揄和……赞许？这让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学习劲头反而更足了。
她也不再只是被动接受。有时会带两份不同口味的点心，推给他一份，美其名曰“补充脑力消耗”；有时会在他连续讲题声音沙哑时，默默拧开一瓶水递过去。陆沐阳起初会愣一下，然后低声道谢，后来便也习惯了，甚至会在她递过水时，极自然地接过去喝一口。
这种细碎日常的互动，像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冲刷着两人之间最后的隔阂。
考试前一天晚上，两人复习到图书馆闭馆。收拾好东西走出来，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校园里静谧无人，只有路灯在飞雪中晕开一团团橘黄的光晕。
“下雪了。”沈念伸出手，接住几片冰凉的雪花，语气带着惊喜。她从小在南方长大，对雪总有种特别的喜爱。
陆沐阳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在灯光下微微发亮的侧脸和雀跃的神情，目光柔和了一瞬。“嗯。”他应了一声，撑开伞，依旧习惯性地将伞面大部分倾向她。
两人并肩走在覆着薄雪的校园小径上，脚步声咯吱作响。雪落无声，只有伞面上细密的沙沙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这一次，伞下的沉默不再是尴尬，而是充满了一种安宁的默契。沈念甚至悄悄将手伸出了伞外，任由雪花落在掌心，感受那瞬间融化的冰凉。
“明天考试，”陆沐阳忽然开口，声音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别紧张。”
沈念转头看他，他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雪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柔和。“有陆老师在，我才不紧张呢。”她半开玩笑地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陆沐阳的耳根在夜色中微微泛红，他没有接话，只是将伞又往她那边偏了偏。
走到宿舍楼下，沈念跺了跺脚上的雪，抬头看他：“我上去了。”
“嗯。”陆沐阳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
沈念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跑回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用漂亮丝带系着的小纸袋，塞到他手里，语速飞快：“这个给你！明天考试加油！”说完，不等他反应，便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转身冲进了宿舍楼。
陆沐阳站在原地，看着手里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小纸袋，愣了很久。他解开丝带，里面是几块包装精致的黑巧克力，和一张手写的卡片，上面是沈念娟秀的字迹：“陆老师辛苦了！考试必胜！——你的学生，沈念。”
“学生”两个字后面，画了一个小小的、俏皮的笑脸。
陆沐阳看着那个笑脸，指尖在卡片上摩挲了片刻，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瞬间点亮了他深邃的眼眸。他将纸袋小心地收进书包内侧，抬头望向沈念宿舍窗口透出的温暖灯光，心里某个冰冻的角落，仿佛也被这冬夜的雪花和一块小小的巧克力，彻底融化了。
第二天，考场里。沈念找到自己的座位，深呼吸，试图平复紧张的心跳。忽然，她看到桌角贴着一张极小的、不起眼的便利贴。上面是熟悉的、劲瘦的字迹，只写了一个公式，正是她昨晚临睡前还反复纠结的那个难点推导的关键一步。
沈念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抬头，望向斜前方那个挺直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考试过程异常顺利。很多题型都是陆沐阳重点给她讲解过的。交卷铃响时，沈念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随着人流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走廊尽头的陆沐阳。他靠着墙壁，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直到与她的视线对上。
沈念快步走过去，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我觉得我考得不错！”
“嗯。”陆沐阳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唇角微弯，“看得出来。”
“我们……”沈念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邀请，“要不要去庆祝一下？我请你吃好吃的！”
陆沐阳看着她充满期待的脸，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好。”
雪后的阳光格外明媚，照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两人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校园里，沈念叽叽喳喳地说着考试的感受，陆沐阳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目光却始终柔和地落在她身上。
这个冬天，似乎不再那么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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