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守望者》· 第22章 携火而归 (约 4000字)
“轰隆隆——！！！”
宇宙崩塌般的巨响在球形空间内疯狂回荡，震得凌云耳膜破裂，鲜血从耳孔中汩汩流出。透明的穹壁之上，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穹壁之外，那些静止的星辰残骸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疯狂碰撞、爆炸、湮灭，化作一片混沌的能量乱流！整个“星骸之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崩溃！
平台中央，那暗灰色的菱形晶体表面的裂痕已经密布如瓷，光芒（如果那死寂的灰暗也算光芒的话）急速闪烁、明灭，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碎裂、消散。那苍老、疲惫的“声音”早已沉寂，只剩下晶体本身发出的、濒临解体的哀鸣。
“警告！核心结构即将崩溃！‘回响’泄漏不可逆转！建议执行最终湮灭协议！”冰冷的合成音尖锐到刺耳，充满了程序化的绝望。
而最令人窒息的威胁，来自平台另一端！那只撕裂了穹壁的、缠绕着无数哀嚎扭曲黑影的恐怖巨爪，正疯狂地撕扯着裂缝，试图将更加庞大、更加不可名状的漆黑本体强行挤入这片即将毁灭的空间！毁灭与疯狂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冲击着凌云的灵魂，让他几乎要跪地崩溃！
留下？与这“星骸之间”、与那“记录者”晶体、与这恐怖的“看守者”同归于尽？或许能暂时延缓“回响”的泄漏，但代价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而且，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这封印的崩溃，已是定局！
逃离？通过身后那摇曳不定、不知通往何处的蓝色光门，回到那个危机四伏、却尚有一线生机的世界？带着那晶体最后给予的、融入长剑的“火种”？可这算不算临阵脱逃？算不算辜负了守夜人的职责？算不算……将更大的灾难带回了自己的世界？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如同走马灯般在凌云脑中闪过。野狼谷的冲天火光、弟兄们不甘的眼神、巴音的怒吼、阿木其其格哭泣的脸、玄七冰冷的嘱托、守夜人箴言的沉重、星枢核心爆炸的毁灭蓝光、净化大厅中破碎的光茧、以及眼前这宇宙尺度的废墟与绝望……
责任？使命？还是……活下去的本能？
“呃啊——！”后心处，剔骨手留下的阴寒掌力勐地爆发，如同万千冰针在经脉中攒刺，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凌云勐地喷出一口黑色的淤血！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玄七说过，守夜人，是火种！只要火种不灭，守望不止！这柄剑中的“火种”，或许是唯一能对抗“黑潮”与“回响”的希望！必须带回去！必须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必须有人……继续守望！
“啊——！”凌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的疯狂和决绝取代！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爬起身，看也不看那即将涌入的恐怖巨爪和崩溃的晶体，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身后那摇曳欲灭的蓝色光门！
“选择确认……火种携带者……脱离序列……记录备份……传输……完成……愿……渺茫的黎明……眷顾……”晶体发出了最后一段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信息流”，随即……
“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无法形容的光芒（或许是极致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亿万座火山同时爆发，狠狠撞在凌云的后背！
“噗——！”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碎裂了，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七窍中狂涌而出！意识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吞没！
但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他死死攥着那柄微微发光的黑色长剑，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终于彻底没入了蓝色光门之中！
“咻——！”
天旋地转！比进来时更加猛烈、更加混乱的空间撕扯感传来！仿佛有无形的大手要将他的灵魂和肉体都撕成碎片！
……
冰冷。潮湿。熟悉的、带着钟乳石腥气和泥土味道的空气，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灌入鼻腔。
剧痛。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凌云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了仿佛被胶水粘住的眼皮。视线模糊，一片血红。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片冰冷潮湿、布满碎石和苔藓的地面上。四周是熟悉的、被幽蓝色磷光照亮的溶洞景象。水滴从洞顶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从那个宇宙废墟般的绝地，回到了鹰愁涧的地下溶洞？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如同被拆散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破布娃娃，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剧痛。内腑如同被搅碎了一般，阴寒的掌力和空间乱流的冲击在他体内肆虐，经脉寸断，修为几乎尽废。唯有丹田深处，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影蚀篇》的阴寒内息在顽强地护住心脉，吊着最后一口气。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右手。手中，依旧死死攥着那柄黑色的长剑。剑身黯淡，布满了灰尘和凝固的血痂，但剑格上那颗星辰宝石，却依旧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纯净稳定的蓝色光晕。
火种……还在。
他长长地、极其微弱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劫后余生的庆幸、任务未竟的沉重、对未知未来的迷茫、以及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剧痛，交织在一起。
他还活着。但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冯鬼见愁和“黑潮”的人可能还在附近！以他现在的状态，随便一个普通的土匪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尝试运转《影蚀篇》心法，引导那丝微弱的内息疗伤。内息所过之处，如同钝刀刮骨，痛彻心扉，但一丝丝冰凉的生机，也开始缓慢地滋润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挣扎着坐起身，靠在一块冰冷的钟乳石上。他检查了一下伤势，情况糟糕透顶，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他从破烂的衣衫上撕下布条，蘸着冰冷的岩壁渗水，简单清洗包扎了身上最严重的几处伤口，尤其是后心那个发黑掌印和左肩的箭伤。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再次虚脱。他取出最后一点干粮，和着冷水艰难地咽下，补充着可怜的体力。
溶洞内一片死寂，只有水滴声和他的喘息声。之前战斗的痕迹和尸体似乎已经被清理过，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下一步该怎么办？去哪里？守夜人的据点被毁，玄七身死，他孤身一人，身负重伤，怀揣着惊天秘密和可能招致杀身之祸的“钥匙”，如同丧家之犬。
雁门关？回不去了。北镇抚司内部危机四伏，崔振海势力庞大，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天下之大，竟无他立锥之地？
一种巨大的孤独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然而，当他目光再次落在那柄静静躺在膝上的黑色长剑时，心中那微弱的火苗，再次跳动了一下。
火种……守望……黎明……
玄七的话，星骸之间记录者的悲鸣，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背负了无法想象的责任。这条路，注定孤独，注定血腥，注定……无法回头。
但，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走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杂念，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治好伤，恢复实力。然后……想办法联系上守夜人其他的力量？或者……用自己的方式，继续这场战争！
他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挣扎着站起身。必须离开这个溶洞，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养伤。
他拄着长剑，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步一挪，向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艰难地走去。每一步，都踏在痛苦和未知的迷雾之中。
身影，消失在溶洞深处的黑暗里。
只留下身后，那无尽黑暗中，仿佛响起的、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本章约 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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