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初成,混沌雷息尚未完全平复。张玄真立于破碎大陆之上,周身气韵流转,已与往昔截然不同。神识如潮水铺展开去,百里内的星辰碎屑、能量涡流,乃至隐匿的空间褶皱,皆如观掌纹般清晰可辨。这是生命层次跃迁后,对天地感知的根本蜕变。
心念微动间,识海中那五寸高的暗金色元婴缓缓睁眼。小手随意一划,周身流转的土德道韵与未散的混沌雷气便温顺如绵羊,随心意流转自如。晋升元婴后,对力量的掌控已臻至精微之境。
“恭喜道成。”
清冷声音自身侧传来。圣女已收起幽冥幡,落在他不远处。她眸光在张玄真焕然一新、隐泛宝光的道体上停留片刻,语气虽淡,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能引动并渡过那般混沌神雷,此子根基之厚,潜力之深,恐怕已超越诸多古老道统的嫡传。
“侥幸而已,也多亏圣女护法之功。”张玄真收敛气息,郑重一礼。若非她在旁守护隔绝干扰,自己未必能心无旁骛应对心魔雷劫。
换上备用的青色道袍,他望向无垠星墟:“当务之急,是先与坤元子前辈会合,将戊土核心送回。”
修复并送还戊土核心,不仅是承诺,更关乎对抗噬道者联盟的大势。
圣女微微颔首。
张玄真取出周天星衍盘,神识沉入其中。晋升元婴后再次催动此宝,感受已截然不同。先前许多晦涩难明、需耗费心神推算的信息,此刻心念一动便自然浮现。盘面星辰流转,指针迅速定位,很快锁定了他留下戊土核心分念的那处临时洞府坐标。
“据此约有三日路程。”他判断道,“不过途中需绕开一片‘寂灭风暴区’。”
确定路线后,两人不再耽搁,化作两道遁光离开破碎大陆,没入深邃星墟。
元婴境后,张玄真的遁速何止倍增。镇狱元炁化为精纯道力催动遁光,隐隐与空间相合,疾如流星。圣女亦不逊色,幽冥之气缭绕间身形如鬼魅穿行,始终与他并肩。
一路无言。两人皆在默默体悟适应新境界。张玄真更分出一缕心神,不断揣摩那融合了土德道韵与混沌雷息的元婴玄妙,对《九霄镇狱经》的领悟水涨船高,诸多晦涩之处豁然开朗。
三日后,依照星衍盘指引,两人有惊无险绕过那片能量狂暴、充斥着毁灭乱流的“寂灭风暴区”,抵达一处由无数星尘汇聚而成的“星云”地带。
星衍盘显示,那处临时洞府正隐藏在这片星云深处。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进入时,张玄真眉头忽皱,停下遁光。他强大的神识敏锐捕捉到,前方星云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星墟死寂氛围格格不入的灵力波动。
这波动……非噬道者之死寂,非古道廷之星辰正道,亦非幽冥之气,而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带着冰冷精密质感,仿佛某种非金非玉的奇异法宝韵味。
“有异状。”他低声道,示意圣女警惕。
圣女亦有所感,幽冥之气无声蔓延,将两人身形气息进一步遮掩。
悄然穿过稀薄星尘,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一怔。
数块巨大星辰残骸之间,静静悬浮着一具庞大的飞舟残骸。那既非古道廷风格的玉石楼阁,也非噬道者的骨质飞舟,而是一艘通体由暗银色未知材质构成、流线型的奇异飞舟!
此舟造型奇特,线条流畅中透着异域之美,与张玄真所知任何修真文明的炼器风格皆迥然不同。约千丈长短,从中部断裂,断面处露出复杂无比、闪烁着微弱禁制灵光的内部结构。多处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冰与岁月积垢,显然已在此漂浮不知多少纪元。
飞舟表面,用幽蓝色、仿佛自行发光的灵纹勾勒着一个奇特徽记——那是一只抽象化的、宛若由星辰符文构成的眼眸,正冷静“注视”着无尽虚空。
“此为何物?”圣女清冷眸中掠过一丝惊异。她游历各界见识广博,却也从未见过如此风格的造物。这飞舟散发的冰冷精密“非生灵”质感,与依靠灵气符文驱动的寻常法宝飞舟截然不同,更像为特定目的炼制的特化器物。
张玄真心中更是掀起波澜。此舟风格隐隐让他感到超越此界的疏离感,那是一种偏向绝对理性与功能性的炼器美学。难道除了此方修真大世界,还有其他截然不同的大道文明存在?
压下心中震动,他神识仔细扫过飞舟残骸。内部死寂无生命气息,灵力反应微弱至极,核心法阵早已崩坏。但在断裂创口深处,仍有一些保持完好的密闭舱室及散落的奇特器物。
“似是一艘失事的外来飞舟,年代久远。”张玄真沉声道,“小心探查,或能寻得线索。”
两人自断裂处小心进入飞舟内部。通道宽阔,却遍布扭曲断裂的灵能导管与破损禁制节点,多处覆盖厚厚冰霜。空气中弥漫着冰冷陈腐的灵气停滞之味。
他们发现数处疑似静室或休憩用的舱室,内中陈设简洁至近乎冷酷:固定于地的玉榻、嵌入墙壁的发光符文板、布满未知符文的操作界面。
在一处相对完好的舱室中,他们找到些散落物品:几件材质特殊、款式统一的银灰色法衣;数块巴掌大小、已灵气尽失的晶莹玉板;若干烙印陌生符文的密封玉匣。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具冰封在玉座上、早已道消身殒仅余枯骨的遗骸旁,发现的一卷由特殊银箔炼制的“书册”。封面正是那只星辰眼眸徽记。
张玄真小心将神识探入银箔书册。内中并非普通文字,而是无数细密到极点的神念烙印与信息禁制。随他神识侵入,残破断续的信息流伴着模糊影像涌入脑海——
无尽虚空穿行……
突遭未知时空乱流或袭击?剧烈震荡与警示红光……
冰冷无情的道音回响:“……遭高维能量冲击……护山大阵过载……虚空挪移法阵失效……方位迷失……”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主控禁制光幕上那片完全陌生、死寂破碎的星域景象,以及一行不断闪烁、他却莫名能解的符文箴言:
【玄枢示警:已超脱已知星河舆图,堕入无识寂灭之渊。道标指向——归墟边陲·永寂墟海】
【……尝试接引祖庭灵讯……神念断绝……】
【……烙印终末道痕……巡天鉴……使命……未竟……】
信息流戛然而止。
张玄真收回神识,面色凝重。巡天鉴?归墟边陲?永寂墟海?祖庭?
这艘名唤“巡天鉴”的飞舟,显然来自某个未知的、炼器与大道文明走向另一路径的异域势力。它似在执行某种巡天观察使命,却意外堕入这片被视为生命禁区的星墟海,最终在此沉沦。
此发现意义重大!它证明星墟海并非完全封闭,可能存在连接其他诸天、其他大道文明的通道或裂隙!这为他寻找归墟星门,乃至理解噬道者起源,都提供了全新线索。
“有何发现?”圣女见他神色有异,开口问道。
张玄真递过银箔书册,将解读到的信息简要说罢。
圣女接过书册,幽冥之气流转片刻,眸中亦现震惊:“巡天观察……其他诸天?此舟来自天外之天、宇外之宙?”
就在两人沉浸于这惊人发现时,张玄真体内的周天星衍盘忽不受控地自行飞出,悬于半空!盘面指针疯狂转动,最终直指飞舟残骸更深处!同时盘上浮现一行急促的古体箴文:
“感应同源巡天道韵!疑似上古秘宝‘诸天镜’残片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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