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兵的炮兵阵地，被设置在距离卢家军胸墙约八百步的开阔地上。
这个距离，肯定在明军火炮的射程以外，却又能充分发挥红衣大炮的射程优势。
大炮前方，停着五十架盾车，如同移动的小堡垒般一字排开。
这些盾车都是清兵精心打造的，其主体是坚固的双轮木质车架，正面有厚实的木板做护盾。
护盾表面还覆盖着数层浸湿的牛皮，其夹层之中也是填满沙土，使得盾车沉重无比。
足以抵御寻常火铳弓箭，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抵御小口径火炮的冲击。
这次清兵入关，因携带有红衣大炮。
清军在攻掠多数城池时，往往凭借猛烈炮火轰塌城墙一角，随后精锐步骑便一拥而入，迅速解决战斗。
故而，这些笨重的盾车大多时候，只能在后方闲置。
多尔衮与多铎也未曾料到，在这临清州外的野战中，竟会被迫动用这些原本为攻打坚城而准备的盾车。
盾车后方，推车的杂役们弯腰弓背，双手紧攥着车辕。
还有些辅兵推着小车、背着布袋，里面装满了填壕用的沙土与木板。
他们后面，还有步甲兵和弓箭手随行，他们的任务是掩护盾车推进，防止明军突然杀出。
清兵的效率极高，不到半个时辰，十二门红衣大炮便已架设完毕。
炮营的军官上前检查后，对着多尔衮的方向躬身禀报。
多尔衮抬手示意，一名炮手点燃了最左侧那门炮的引药，进行试射。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炮口喷出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一颗黑呼呼的实心弹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卢家军的阵地飞去。
那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七八百步的距离后。
重重砸在胸墙前方的空地上，溅起的尘土高达丈许，地面上瞬间出现一个深深的坑洞。
落点附近，躲在胸墙后的长矛手透过射击孔望去，只觉得全身一颤，耳边嗡嗡作响，连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
清军炮手们根据这颗炮弹的轨迹，很快重新调整好了炮口仰角。
军官再次上前，对着多尔衮高声喊道：
“王爷，炮位校准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多尔衮勒马立在阵前，目光扫过前方的盾车与炮阵，沉声道：
“传令，每四门炮为一组，轮流发射！”
随着他一声令下，第一组四门红衣大炮的引线同时被点燃。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四声巨响连成一片，四颗实心弹如流星般飞向卢家军阵地。
第一颗精准地砸在胸墙上，夯土飞溅，一小段胸墙轰然倒塌，一个躲避不及的火铳兵一声惨叫，被压在下面。
等周围同袍把他拉出来，已经是满脸鲜血，成了此战第一个阵亡的士兵。
第二颗、第三颗落在胸墙前方不远，炮弹在惯性下继续滚动，重重撞到胸墙上，砸出两个大坑。
第四颗则越过了胸墙，直奔第二道防线。
……
刚才，清军阵前那一阵子忙活，自然逃不过站在高处卢方舟那双锐利的眼睛。
当他看到清军阵中推出红衣大炮和成排的盾车时，瞬间便洞悉了多尔衮的意图。
这是要凭借火炮射程优势进行压制，同时以盾车为掩护，强行填平壕沟，为后续步兵和骑兵的突击打开通道啊！
而对付这种坚固的盾车，目前自家的轻型火炮与燧发铳的作用有限。
所以早在清军架设火炮时，他就下令让第一道防线上的火铳手、炮手和大部分长矛手躲进防炮洞。
只留下二百余名长矛手缩在胸墙后，透过射击孔监视盾车的动向。
此刻，五十架盾车正缓缓朝着壕沟推进，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它们的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压迫感，车轮碾压地面的“咯吱”声，在炮声停歇的间隙格外清晰。
紧接着，清军的第二轮四门炮齐射再次降临，炮弹带着死亡的呼啸掠过天空，重重地砸在阵地上。
第二轮的齐射，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盾车已推进到离壕沟只有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准备填壕！”
盾车后的清军拨什库高声喊道。
杂役们立刻举起沙袋、推着装满沙土的小车，一边大喊着给自己壮胆，一边准备冲出盾车的掩护。
两侧的弓箭手也举起弓箭，只等杂役们冲出时，便放箭掩护。
但就在这时，胸墙后的剩余的长矛手突然动了。
他们分成一前一后两组，每组百人左右。
第一组的猛地站起身子，动作迅捷如豹，毫不犹豫地翻身越过了胸墙！
他们手里没有拿长矛，只是单手提着盾牌，落地后便朝着壕沟的方向发足狂奔！
盾车后的清军视线被遮挡，大部分人没看到迎着他们冲过来的长矛手。
即便有几个清兵通过缝隙瞥见了，却也不由得发蒙，这些冲过来的明军怎么没拿武器？
难道是想赤手空拳挑战我大清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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