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被监控的“休息”之后,林星遥再次被带到了那个令她不适的检测室。例行的基础扫描和生命体征监测刚刚结束,她正试图从那冰冷的仪器躺椅上坐起身,房间的门便被人有些粗暴地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纯白制服、肩章繁复的中年男人。他身材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锐利而刻薄,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林星遥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嫌恶。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穿着白大褂、抱着数据板的助手,姿态恭敬却透着同样的倨傲。
顾晏清正站在主控台前,看到来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表情依旧淡漠。“李部长。”他打了声招呼,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
被称作李部长的男人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算是回应。他径直走到检测区,目光扫过刚刚记录下林星遥数据的屏幕,又上下打量着刚从躺椅上下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林星遥。
“顾裁决官,”他开口,声音尖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腔调,“我听说,你从那个……‘尘埃堆’里,带回来一个所谓的‘治愈师’?”他将“尘埃堆”和“治愈师”这两个词咬得格外重,充满了轻蔑。
林星遥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但没有说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李部长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排斥和敌意,那是一种混杂着专业傲慢、对出身偏见以及某种……被侵犯了领地般的不悦情绪。
“正在进行基础能力评估。”顾晏清言简意赅地回答,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问题。
“评估?”李部长嗤笑一声,扶了扶眼镜,“用什么标准评估?我们净庭的《精神异能分类与安全准则》,还是尘壤那些愚民口耳相传的巫术传说?”他转向林星遥,目光更加锐利,“你那种能力,吸收他人的‘情绪回响’?听起来更像是某种更高级的污染同化过程!谁能保证你在所谓的‘梳理’过程中,不会将更危险的‘毒素’带回净庭?你的精神图谱稳定吗?你的能力来源清楚吗?有没有进行过彻底的、包括深层意识层面的隔离检疫?”
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如同冰雹般砸向林星遥。每一个问题都带着预设的恶意,将她和她所代表的一切都置于可疑、危险的位置。
林星遥抬起头,迎上那道刻薄的目光。她想反驳,想告诉他自己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想诉说那些在尘壤被她从痛苦边缘拉回的人。但话语卡在喉咙里,她知道,在这个地方,在这些习惯了用数据和规则衡量一切的人面前,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李部长,”顾晏清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审问氛围。他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林星遥与李部长之间,虽然身形未完全遮挡,但那细微的位置变化,已然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隔断。“她的能力性质与潜在风险,在我的评估权限范围内。目前的所有数据,并未显示你所说的‘污染同化’或‘毒素反馈’迹象。”
他的语气依旧冷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李部长的脸色沉了下来。“顾裁决官,你这是拿整个净庭的精神安全在冒险!医疗部有权对任何可能造成污染扩散的个体提出隔离审查要求!”
“权限等级,S-07。”顾晏清平静地报出一个代码,“关于林星遥的一切研究及安置,由我全权负责。在得出明确危害性结论之前,医疗部的审查要求,不予通过。”
S-07权限。林星遥虽然不明白具体意味着什么,但从李部长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和微微收缩的瞳孔来看,这显然是极高的授权。
“你!”李部长气结,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好,好!顾裁决官,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如果将来因为这个小姑娘出了任何纰漏,我看你怎么向议会交代!”
他狠狠瞪了林星遥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极度肮脏的垃圾,随即猛地一甩袖袍,带着两名助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检测室,房门在他身后发出比来时更响的撞击声。
室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
林星遥还站在原地,心脏因为刚才那番充满敌意的交锋而急促跳动。她看着顾晏清依旧挺直的背影,心情复杂。他再次用强权为她挡下了一次直接的攻击,但她丝毫感觉不到被保护的温暖。她更像是一件他坚持要研究的、有争议的藏品,他的维护,仅仅是为了保证“研究”的顺利进行,不容他人插手或破坏。
顾晏清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依旧是那种审视般的平静。
“不必在意。”他说道,语气听不出丝毫安慰的意味,“继续下一项测试。”
林星遥默默地重新躺回那冰冷的仪器上,感受着贴片再次附着在皮肤上的凉意。
李部长的刁难被强行压下了,但矛盾已然种下。在这座冰冷的高塔之内,无形的敌意如同潜流,开始在她周围悄然汇聚。而她,除了被动地承受和配合,似乎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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