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转站返回后,“尚可”二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林星遥心底漾开圈圈微澜。那不是喜悦,更像是在漫漫长夜中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曙光,证明她并非全然无能为力,证明她在这冰冷规则的夹缝中,或许真的能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这份微弱的振奋并未持续太久。几天后,当她在居住区那条通往小型观景廊道的岔路口,再次被那无形的权限屏障阻挡,只能隔着能量场望着那片模拟的、却依旧动人的绿意时,现实的桎梏感再次清晰地笼罩下来。她依旧是笼中鸟,只是这只笼子,似乎被她磨亮了一根栅栏。
就在她望着那片虚假的自然出神时,一个带着几分熟悉、又充满疏离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看来,顾大哥给你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此了。”
林星遥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苏婉清站在那里。她今日未着那日华丽的礼服,换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银灰色常服,衬得她身姿越发挺拔,眉眼间的明艳与傲慢却丝毫未减。她双手随意地交叠在身前,目光先是扫过那道阻隔了林星遥的能量屏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落在林星遥身上。
“这片观景廊道,连接着中央花园,是净庭少数几个还算有点‘生气’的地方。”苏婉清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不过,通常只对b级及以上权限,或者有特定贡献的人员开放。”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星遥身上那套毫无标识的灰色便服,“看来,林小姐的‘价值’,暂时还不足以让顾大哥为你破例到这种程度。”
她的话语如同精心打磨过的冰锥,精准地刺向林星遥最敏感的神经——她的权限,她的地位,她与顾晏清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
林星遥沉默着,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婉清,看着这个容貌家世能力无一不顶尖的女子,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将自己视为低等存在的优越感。
见她不语,苏婉清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拉近,那股清雅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与周围冰冷的空气格格不入。
“我查过你的资料。”苏婉清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尘壤d7区,孤儿,靠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天赋’,在底层挣扎求生。能被顾大哥带回净庭,对你而言,恐怕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天大幸运了吧?”
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试图剖开林星遥所有的防御,直视她内心可能存在的卑微和惶恐。
“但你要清楚,幸运,总有用完的时候。”苏婉清的语气渐冷,“净庭不是尘壤,这里讲究的是规则,是秩序,是血脉与传承。顾大哥他……或许一时对你的能力感兴趣,但这兴趣能维持多久?当他发现你的能力不过如此,或者当你的存在开始触及净庭某些不容动摇的规则时……”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双漂亮眼眸中闪烁的冷光,已经将未尽之意表达得清清楚楚。
“顾伯父,还有议会里的许多长辈,对顾大哥的未来,有着更高的期望。”她微微昂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这种期望,不是一个来历不明、与‘心渊’有着不清不楚联系的尘壤女孩,能够承担得起的。”
“心渊”二字,被她刻意加重,如同投下了一颗炸弹。
林星遥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怎么会知道?是猜测,还是……顾晏清那边泄露了什么?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陷入了掌心。
苏婉清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看到她那一瞬间的僵硬。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她后退一步,恢复了之前那种疏离而优雅的姿态,“认清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或许,你还能在净庭多待一段时间,享受几天这来之不易的‘安稳’。否则……”
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再次上下打量了林星遥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好自为之”,随即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林星遥独自站在原地,面对着那道冰冷的能量屏障。苏婉清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神。那些关于出身、关于权限、关于“心渊”的暗示,比任何直接的威胁更让人不寒而栗。
她是在试探。试探她的底线,试探她的恐惧,也试探顾晏清对她的“兴趣”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林星遥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清雅的香气,此刻却只让她感到窒息。
她没有愤怒地反驳,也没有卑微地乞求。她只是缓缓抬起手,再次触摸到那层无形的权限之墙,感受着那冰冷而坚实的阻碍。
然后,她收回手,转过身,沉默地朝着自己居住单元的方向走去。
背影依旧单薄,脚步却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后,反而生出的、沉默的坚定。
苏婉清的试探,像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散了她心中刚刚萌生的一点暖意,却也让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所处的战场。
在这里,恶意不仅来自冰冷的规则和赤裸的歧视,也来自这些包裹在华美外衣下的、更为精致的算计与排挤。
而她,除了沉默和坚守,暂时,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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