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苛的训练日复一日,将时间切割成规律的片段。林星遥如同被放入特定模具中锻造的材料,在顾晏清冰冷精准的“捶打”下,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日益精进,那“共情力防御网”的构筑也从最初的艰涩滞碍,渐渐变得流畅了几分。然而,高强度、高专注的训练也带来了不可避免的副作用——精神上的极度疲惫,以及与外界(哪怕是净庭内部)几乎完全隔绝的状态。
她与顾晏清的接触时间因此大幅增加。除了各自必要的休息和处理独立事务,从晨起的训练,到定制的餐食,再到部分战术理论的讲解,她几乎都处于他的视线范围或安排之下。这种近乎“绑定”的状态,让两人之间的沉默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反而衍生出一种奇特的、基于共同目标的默契。只是,那层理性的冰壳依旧坚固,训练之外,顾晏清依旧是那个惜字如金、情绪莫辨的裁决官。
这日,下午的训练刚告一段落,林星遥正感受着精神力过度消耗后的虚脱与隐隐刺痛,准备返回居所进行深度冥想恢复。顾晏清则在一旁的光屏上快速浏览着刚刚生成的训练数据报告,眉头微蹙,似乎在评估某个指标的细微偏差。
就在这时,训练区的门滑开了。
周易探进头来,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略带玩味的笑容。他先是对顾晏清点了点头:“老大,下午好。”随即目光转向林星遥,笑容扩大了几分,“林小姐,训练辛苦了!”
顾晏清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周易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走了进来,手里晃荡着一个数据板:“老大,刚收到外围监测站的一份报告,编号b-7区域最近出现了一些异常的能量波动,模式很奇特,不像是常规污染,也不像已知的深渊活动迹象。波动很微弱,但持续性很强,感觉……有点像某种未知生物或者特殊环境现象。”
他走到顾晏清身边,将数据板递过去:“数据都在这里了,分析部那边初步判断风险等级不高,建议列为观察项。不过我觉得吧,”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随意起来,“这种未知玩意儿,光靠远程监测哪能搞得清楚?说不定藏着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正好林小姐最近训练强度这么大,老是闷在塔里对着模拟环境也不好,是不是……安排一次实地勘察,就当是‘环境适应性训练’?”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星遥,冲她飞快地眨了一下眼。
林星遥微微一怔。环境适应性训练?去净庭外围?
顾晏清终于将目光从光屏上移开,落在了周易手中的数据板上。他快速浏览着上面的信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b-7区域的详细地图和环境参数。
“能量波动等级,低于警戒阈值百分之六十五。区域生态评估,低风险。无明显敌对势力活动迹象。”他冷静地报出数据,随即看向周易,眼神锐利,“理由。”
周易摊了摊手,笑容不变:“老大,数据分析是死的,现场是活的嘛。林小姐的能力特殊,对能量感知敏锐,这种未知波动让她去现场感受一下,说不定能有仪器检测不到的发现。再说了,”他压低了些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老是高强度对抗训练,也得换换脑子,劳逸结合不是?适当的野外环境,对精神恢复也有好处,还能实际应用一下防御网的构筑,多好的实践机会?”
他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强调了潜在的研究价值,又顾及了林星遥的训练需求和身心健康,甚至还将“实践应用”都考虑了进去,可谓滴水不漏。
顾晏清沉默着,目光再次落回数据板,又扫了一眼旁边脸上难掩倦色、却因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而眼中微露一丝好奇与期待的林星遥。
理性的天平在快速衡量。风险可控,区域安全,周易的理由也确实具备一定合理性。让林星遥接触不同的环境,验证其能力在各种场景下的适用性,符合他的长期观察计划。而且,持续的极限训练,也确实需要适当的调剂以避免精神僵化。
数秒的权衡后,他做出了决定。
“可以。”他看向林星遥,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指令口吻,“任务目标:勘察b-7区域异常能量波动源头,记录环境数据,评估其性质与潜在影响。任务性质:低风险侦察与适应性训练。由周易带队,你负责主要侦察。准备时间,三十分钟。”
“是。”林星遥压下心中的一丝雀跃,认真应道。能离开高塔,接触到真实的、哪怕是净庭外围的自然环境,对她而言,已是难得的放松。
周易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得令!老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照顾好林小姐!” 他冲着林星遥使了个“搞定”的眼色,随即利落地转身去安排出行事宜了。
训练区内只剩下顾晏清和林星遥两人。
顾晏清看着她,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记住,这是训练任务的一部分。保持警惕,一切行动听从周易指挥。”
“明白。”林星遥点头。
三十分钟后,一架小型侦查飞行器从净庭高塔的起降平台悄然滑出,载着周易和林星遥,向着编号b-7的未知区域飞去。
飞行器内,周易熟练地设定好自动驾驶航线,然后舒服地靠在座椅上,对着坐在副驾驶位的林星遥,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
“怎么样,林小姐?我这安排还不错吧?老是跟老大那块冰山待在一起,多闷得慌啊!出来透透气,看看风景,多好!”
林星遥看着舷窗外逐渐变得开阔、出现自然地貌的景象,感受着久违的、带着植物清香的微风(尽管是经过过滤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易那份看似严谨的报告和合情合理的建议,其核心目的,恐怕远不止“勘察异常能量”那么简单。
这分明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打着任务旗号的——
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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