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教室之约（续）
赵辅导员的话音刚落，王浩慢慢站起身，走到讲台旁接过话筒。他指尖微微发颤，目光扫过台下熟悉的面孔，声音带着些沙哑：“当年我在这说，想当一名工程师，后来厂子倒闭，我摆过地摊、送过外卖，总觉得没脸见大家……可刚才走进教室，看见你们还认我这个同学，突然就懂了，梦想没实现没关系，没丢了本心就好。”他的话像一股暖流，台下有人悄悄抹了眼泪，有人轻声喊“加油”。
接下来发言的是当年的语文课代表林晓。她没说太多生活琐事，只从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诗集，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当年我总在103教室背诗，今天想给大家念一段，也算圆了当年没敢在全班面前朗诵的遗憾。”清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念到动情处，她眼里闪着光，台下的同学也跟着轻轻哼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语文课。
坐在李娟旁边的数学课代表张磊则带着几分幽默。他掏出手机，展示着自己画的函数图像：“当年我总说要把数学用到生活里，现在我开了家小超市，每天算进货、对账，还真没白学。不过最庆幸的是，当年在这跟大家一起解难题的劲儿，让我扛过了疫情时的难关。”话音刚落，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连赵辅导员都笑着点头。
还有当年的文艺委员，她哼起了大学时班级合唱的《同桌的你》；曾经沉默寡言的男生，聊起了自己现在做公益的经历，说要像当年老师教的那样“做个有用的人”。有人抒情，有人幽默，有人带着对过去的怀念，有人藏着对未来的期许，每个人的发言都不长，却把25年的人生浓缩成了最真挚的告白。
等最后一位同学发言结束，赵辅导员走上讲台，手里依旧捧着那个泛黄的笔记本。她轻轻合上本子，目光温柔却坚定：“同学们，听你们说完，我特别欣慰。你们就像当年我说的那样，‘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聚在这里时，能把同学情烧得滚烫；回到各自的生活里，也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我希望这次聚会，能成为你们未来工作前行的动力，不管遇到什么难事儿，都记得身后还有这么多老同学。”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沉了沉，眼神也变得严肃：“但我还有句话要叮嘱大家——‘聚是一团火’，我高兴；可我不希望你们把‘火星’带回到家中。现在家家户户都有液化气，一点火星就能酿成大祸；咱们的家庭也一样，经不起‘火星’的折腾。之前有其他班的同学聚会，有人酒后任性放纵，男女同学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回家闹离婚、鸡飞狗跳，好好的生活全毁了，这都是前车之鉴。我不希望咱们班的同学也走这样的弯路。这次聚会，就是叙叙同学情，聊聊过去的回忆，别掺杂不该有的心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又软了下来：“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盼着你们好，盼着你们家庭和睦、生活顺遂。这话既是勉励，也是告诫，希望大家都记在心里。”
赵辅导员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透着沉甸甸的恳切：“大家都知道，灭一场大火最好的时机，就是在火星刚刚泛起的时候。我今天反复提醒，就是想跟你们说——如果真有个别同学在相处中快要越界，哪怕只是心里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一定要及时把这火苗掐灭，别等它烧起来，再想补救就晚了。”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讲台，目光扫过台下，语气又重了几分：“做人啊，得守得住心，守得住自己的心田；更得守得住分寸，守得住做人的底线。同学聚会再热闹、再难忘，也只是你们生活里很小的一部分，不能因为这一时的情绪，打乱了往后几十年的日子。”
说到这儿，她看向坐在中间几排的几位同学，眼神里多了几分期许：“尤其是咱们班里，有些同学现在位居高官，手里握着某座城市发展的话语权，肩上扛着更多人的期盼。你们回到学校、回到这间教室，是寻回当年的初心，不是来丢了自己的本分。”
“可能你们觉得我啰嗦，”赵辅导员忽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温柔，“可我是你们的辅导员啊，你们一天是我的学生，就一天是我的孩子。我看着你们从懵懂少年长成能扛事的大人，看着你们成家、立业，心里比谁都盼着你们好——盼着你们工作上顺顺利利，不用为了琐事烦心；盼着你们家里和和睦睦，进门能有口热饭、有句暖心话。”
她顿了顿，伸手拿起讲台上的泛黄笔记本，轻轻摩挲着封面：“当年你们在这说的梦想，有的实现了，有的或许改了方向，但不管怎么选，守住底线、护住家庭，才是一辈子最踏实的事。今天我把该说的、该叮嘱的都跟你们说了，不是不信任你们，是怕你们一时糊涂，走了歪路。”
教室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却有人悄悄攥紧了身边同学的手，有人对着辅导员轻轻点头。李娟望着讲台上的身影，忽然想起大学时自己生病，赵辅导员提着粥来看她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老师还是像当年一样，把他们当成孩子，事事替他们操心。
“好了，不多说了，”赵辅导员合上笔记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再好好聊聊，记得早点休息，明天路上注意安全。不管什么时候，想回学校了，想回103教室看看了，都可以找我。”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先起了头，轻轻哼起了当年的班歌。起初是几个人，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熟悉的旋律在教室里飘着，裹着25年的时光，裹着老师的叮嘱，也裹着那份永远不变的同学情。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可103教室里的光，却亮得像永远不会熄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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