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点混着河腥气扑在脸上。郑茗的余光瞥向远处的苏明远,他正扶住湿滑的船舷,官袍下摆早已被浊浪浸透,沉甸甸地黏在小腿上。
“夫君……”王婉晴的手指揪住他袖口。她半个身子贴着他臂弯,颤如秋叶。
“大人!有匪船!”苏全的嘶吼声炸开雨幕。
数道劲弩撕裂雨帘,船身剧震。箭簇入肉的钝击声。甲板积水晕开大片粘稠暗红。
一名侍卫被弩箭贯穿咽喉。温热血点溅上苏明远的下颌。
“进舱!”他反手将王婉晴推向舱门处,拔剑横挡。剑锋映着远处火把,割裂雨丝。
左侧死角,冷风骤袭。苏明远本能侧身。
左臂官袍裂开,箭簇擦过皮肉。他闷哼踉跄,靴底在湿滑甲板上狠狠一蹭才稳住身形,臂上破口瞬间渗出血红。
“夫君——”王婉晴的尖叫劈开雨声。
就在这时,郑茗袖口内的机关悄然扳动。目光锁定弩箭旁那狞笑的黑壮匪首,手腕疾抖——
“嗖!嗖!嗖!”
三根乌针淬着寒光,精准钉入那人的咽喉、心窝、腕脉。
匪首狞笑僵在脸上,身躯轰然砸向甲板,四肢抽搐两下便不动了,面皮迅速浮上死灰。
“老大栽了!”匪群大乱。
郑茗毫不停顿,腰间锦囊掏出,青瓷瓶猛掷敌阵。辛辣气雾炸开,呛得近处水匪涕泪横流。
喘息之机转瞬即逝,苏家统领手臂挂彩,血染钢刀。
郑茗看到苏明远正按着伤处,脸上表情刚毅。
她猛然按向袖口内的黄杨木盒。手起针落间水匪接连僵扑。
“狗贼受死”吼声如惊雷劈碎雨帘。
两道巨影如黑鹰掠食自匪船帆顶扑下,当先一人身姿挺拔如松,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身上那件素白长袍之外,竟罩着一层几乎透明的金丝冰裂绢。那绢纱在晦暗天光下流转着若有若无的淡金色泽,随着他猎猎鼓荡的身姿,破碎的冰裂纹理清晰可辨。
只见刀光泼洒如练,两名扑上的悍匪连人带刀,瞬息间已被劈成四截,血雨纷飞。
郑茗认出那是废稿里金陵陆家闻名天下的独门织锦“金丝冰裂绢”,工艺繁复,一匹难求,价值胜过千金,历来只作皇家贡品,寻常权贵连见都难得一见。
此刻,这稀世珍品却被主人当作寻常外衫,在腥风血雨中猎猎鼓荡,玄白布袍的内衬偶尔翻出,露出一抹流光溢彩的云锦暗纹,与他腰间那枚纹路繁复的墨玉佩相映成趣,然而这一切华贵,皆被他手中那柄寒铁朴刀所散发的凛冽煞气压得黯淡无光。
身后青年狂笑如猛虎,赤色锦袍早已溅满斑驳血梅,束发的金环在凄迷雨幕中划出灿若流星的光痕。朴刀刀柄上一枚精致的“陆”字结扣流苏,伴随青年的英姿在风中舞动,连成金色的流光。
刀风所至,匪徒筋骨尽碎,那赤衣少年刀尖倏然挑起一颗狰狞匪首,仰天暴吼:“还有谁?!”
局势瞬间逆转。那身着金丝冰裂绢的白衣男子刀锋横斩,弧光冷冽,逼得周遭敌众踉跄后退,一时不敢近前。
郑茗正全神贯注地为苏明远包扎臂上伤口,紧紧拽住布条打结。眼角余光被那道在混乱厮杀中依然保持着优雅的身影所吸引,那传说中的金丝冰裂绢,即使在如此污浊的环境下,依旧不染尘埃,随着主人的动作漾开层层清冷辉光。
濒死匪徒突然咳血嘶嚎:“…杀…杀姓陆商人……上头有令……呃!”咽喉裂开血洞,气绝。
“哥!”赤衣青年目眦欲裂扑到尸身前,豹眼血红。“他说杀姓陆的?”
白衣男子缓缓抽刀,刀刃滴血。走向甲板中央。
他对着苏明远抱拳,“在下陆昭,金陵陆氏商行主事。”他指向赤衣青年。“此乃胞弟陆安。家父陆震携商船行经澶州水域‘忘忧谷’时遇害,百万两新茶沉河。我兄弟散尽半数家财追凶至此。”
船尾阴影处一柄鱼叉撕裂雨幕,直射苏明远后心。
“大人!”
黑影暴起,陆昭旋身撞开苏明远,闪躲未及,肩胛迎向鱼叉。
三棱叉尖透体而出,陆昭闷哼踉跄,素白衣袍已裂开血洞。
“哥!”陆安扑来,一道纤细身影却比他更快。
郑茗如离弦箭撞开陆安,十指翻飞。三根银针刺入陆昭肩井穴止血。
她扯住叉柄猛力回拽——
“呃!”陆昭痛哼声中,那刺入的叉头带起碎肉离体,血箭喷涌。
“郑茗左手快速压住陆昭锁骨下动脉。右手撕开自己裙裾内衬,迅速缠绕他的伤口。指尖灵巧打结,最后抽出发间银簪刺断绷带系紧,全程不过三息。
郑茗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陆昭紧束的腰带。
那里,斜插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鲨鱼皮鞘匕首。
一道刺眼夺目的猩红光芒,从匕首暗黑色的皮纹迸射而出。
那红光,从匕首上镶嵌的一颗十字形的暗红色晶石内部散发出来的。
陆昭的眼睛直直看向郑茗,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伤口会愈……执念……难消……”
匕首的红光映在郑茗眼中,刺的她心头一怔。脑中快速回想废稿中澶州的剧情。原设定中陆家只有独子陆安。她心头猛然惊觉,这难道又是剧情崩坏产生的新增情节?
陆昭因失血而苍白的唇动了动,凝望郑茗的目光如深潭投石。陆安扑跪在地,颤抖的手替兄长捂住腰侧另一道擦破皮肉的刀伤,鲜血从他指缝滴落。
郑茗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本不该存在的角色,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那墨玉沁血处露出细若发丝的金线,是绝世罕见的金丝老坑玉。再看他染血白衣下隐隐流转的金线云纹……
惊讶荒谬的感觉窜上郑茗的心头,在废稿设定中富可敌国的金陵陆家。不明原因的篡改居然还挺用心的?这本不存在的陆大少爷一身的穿戴行头跟陆家的富贵倒是匹配的很,也帅的一批!
就在这时,苏明远踏前一步,袍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陆家倾半壁家财寻仇,乃人子大义。陆安!”苏明远声如洪钟震彻雨夜。
“本官以通议大夫签三品参知政事之名,擢尔为澶州水营总兵,掌三郡剿匪事。现令——”他抽出佩剑掷向陆安脚边。
“剿灭水匪!一个不留!”
刀锋刺入甲板嗡鸣不止,陆安一把攥住刀柄,手指抚过刀脊上的苏氏徽记,仰天狂笑震落雨水:
“得令!”
陆安豹眼环视残存的水匪,那笑声席卷整个甲板。幸存的匪徒被这气势所慑,个个面如土色,手脚发软,连逃跑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苏明远俯身按住陆昭未伤的左肩,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令尊的河,本官替他淌!这澶州的魑魅魍魉……一个也逃不掉。”
血浪拍打船舷,陆昭的手抓住苏明远手腕,声音震天动地:
“血海深仇……励志当报!”
雨幕深处,澶州城的轮廓渐渐清晰——黑云压城,如巨兽匍匐,映入郑茗的眼帘……
那里藏着斩断陆家命脉的黑手,也蛰伏着能将滔天财富一同吞噬的凶猛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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