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西洋,深蓝监狱。
阴冷的月光在浓得化不开的海雾中艰难穿行,勉强勾勒出一座依托孤礁建造的、如同中世纪堡垒般的巨大花岗岩建筑的狰狞轮廓——“深蓝监狱”。
这里是永日帝国,乃至几个暗中合作的霸主国家,关押最危险、最特殊、最不宜为外界所知囚犯的绝密之地。
永恒的浪涛咆哮着,一遍遍撞击着礁石与坚墙,仿佛在为其中的罪恶与秘密奏响镇魂曲。
就在这晚,一道黑影,如同最擅长攀援的壁虎,利用花岗岩天然的风化缝隙和粗大的排水管道,以超越常人的敏捷、力量与近乎恐怖的耐心,悄然滑下了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
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完美避开了探照灯规律的扫视区域与巡逻队固定的脚步声。
最终,在浪声的掩护下,他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冰冷刺骨、暗流涌动的黑色海水中,朝着远处一艘在浓雾中如同幽灵般若隐若现、正驶向远方的货轮奋力游去。
几小时后,在这艘名为“南十字星”号、目的地是澳大利亚墨尔本的货轮最底层,堆积着霉湿木材和麻袋的阴暗货舱里。
逃犯克里斯·雷纳德正用力拧着身上湿透的粗布上衣,冰冷的海水从他棱角分明、布满了新旧交错疤痕的脸上不断滑落。
他的眼神如同在荒原上翱翔、搜寻猎物的鹰隼,锐利、专注,带着一种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近乎冷酷的沉静。
他的面容并非纯粹的欧罗巴人种,深陷的眼窝和微带古铜的肤色,暗示着他身上流淌着更为复杂的血脉。
一个穿着几乎融入阴影的黑色防水斗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的货箱旁,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满:“克里斯,你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晚了两天。”
克里斯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声音因寒冷和疲惫而沙哑:“潮汐的脾气和巡逻队的路线,可不会按照我的怀表走。说正事,澳洲,金矿。”
黑衣人不再多言,递过一个用厚实油布紧密包裹的小包:“维多利亚殖民地,重点是巴拉腊特和本迪戈地区。里面的地图、现有势力分布、以及最近几个冒头的大矿主的基本情报都在里面。记住,你的首要任务不是去泥水里淘弄那些黄金,而是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 ‘时空异常点’ 。组织的探测器对那片区域有过极其微弱、但反复出现的特殊波动反应。”
克里斯接过包裹,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虔诚的狂热:“放心,我对那些闪亮的金属没兴趣。我只对……埋藏在这个世界表象之下的‘真相’感兴趣。”
他对自身超越常人的身手和追踪能力有着绝对自信,此行的目标,远非世俗的财富。
…………
几乎就在克里斯成功爬上“南十字星”号货轮,隐入底舱的同时,遥远的深蓝监狱内部,凄厉的最高级别警报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监狱长面色惨白,一份加密等级最高的电报以最快的速度被发送回帝国首都。
首都,一栋外观宏伟、内部戒备森严到极致的建筑内,一间没有任何窗户、仅靠柔和人工光源照明的圆形会议室中。
长桌边坐着寥寥数人,他们气质各异,有的不怒自威,有的阴鸷深沉,肤色容貌也来自不同大陆,但共同点是都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掌控秘密权力的气场。
他们是“全球超自然现象研究与管控委员会”的核心成员。
为首者,是一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的老者。
他重重地将刚收到的电报拍在光滑的桌面上,脸色铁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先生们,我们最危险的‘客人’之一,克里斯·雷纳德,跑了。所有迹象和初步研判都指向,他成功登上了那艘恰好途经监狱外围海域、正前往澳大利亚墨尔本的‘南十字星’号货轮。”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低语。
克里斯·雷纳德这个名字,显然代表着巨大的麻烦和不可预测的风险。
“必须在他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或者在殖民地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之前,把他抓回来,或者……必要时,果断清除。”
首领环视众人,语气冰冷,“但澳洲殖民地天高皇帝远,我们在那里的常规力量有限,鞭长莫及,大规模行动极易暴露我们的存在,引发不必要的关注。”
这时,一位之前一直闭目养神、面容枯槁的金发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于算计的光芒:“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借力打力。诸位可还记得?澳洲那片法外蛮荒之地,恰好盘踞着两位我们一直想‘清理’,却碍于他们狡猾藏匿和某些不成文的规矩,不便直接动手的‘不稳定因素’——那个自称能沟通亡灵、蛊惑人心的北欧‘大女巫’塞勒姆夫人,和那个从东方流亡过去、擅长装神弄鬼、玩弄些障眼法把戏的‘半仙’术士李岐黄。听说,他们俩本就为了争夺一些愚昧信徒和所谓的‘灵力节点’,互相看不顺眼,摩擦不断。”
首领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笑意:“妙计!立刻通过我们的秘密渠道,将消息‘泄露’出去。就说逃亡的克里斯身上,带着一件能颠覆他们现有力量体系、源自某个失落文明的‘古代秘宝’……让那两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超凡者去狗咬狗,争夺这本不存在的‘珍宝’。无论他们谁胜谁负,或者两败俱伤,我们都能坐收渔翁之利,一举铲除这三个令人头疼的隐患。”
一场阴险而高效的借刀杀人之计,就在这间密室里,轻描淡写地定了下来。
为了所谓的“稳定”与“控制”,牺牲几个不受控的“棋子”,在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
与此同时,南半球的维多利亚殖民地,蒋宸的南部试验农场。
尽管冬季的寒风依旧带着萧瑟的意味,但那一垄垄顽强破土、在霜寒中挺立的翠绿土豆苗,却为这片曾经的不毛之地注入了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
然而,就在这略显粗犷和艰苦的环境里,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鲜艳活泼的身影,正在田埂上像只不知忧愁的蝴蝶般,好奇地蹦蹦跳跳。
那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用料极其华贵、颜色如燃烧火焰般的亮橙色连衣裙,精致的蕾丝花边与这田间的泥土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有一头浓密如同海藻般的棕色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皮肤白皙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东方瓷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宛如最纯净红宝石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对一切事物的盎然好奇。
她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无比新奇,时而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用戴着丝绸手套的指尖轻轻触碰土豆苗带着霜痕的叶片。
时而又对不远处正穿着粗布衣服、挥汗劳作的工人们,投去友善而毫无阶层芥蒂的甜美微笑。
工人们虽然对这突然出现的、如同油画里走出的贵族小姐感到好奇,但见她只是安静观看并不捣乱,加之她似乎与蒋宸先生相识(他们猜测),便也由得她在这片属于蒋先生的土地上自由活动。
她仿佛很久未曾接触过如此“野生”的自然景象,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竟也玩得双颊泛起动人的红晕,像个终于被允许走出沉闷城堡、投入广阔天地的孩子。
她只顾着回头看一株特别顽强的幼苗,没注意前方,玩闹间不小心向后一退,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身躯。
“哎呀!”她轻呼一声,连忙转过身抬头看去。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位身姿挺拔、约莫一米七五左右的年轻男子。
他留着时下并不多见的、略带几分不羁的痞帅背头,脑后却留着几缕稍长的发丝,形成一个优雅的狼尾发型。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常服,并非最时髦的款式,却自有一股内敛而强大的气质,沉稳如山岳,深邃如静海。
与他见过的所有年轻贵族乃至他那位威严的父亲相比,竟似乎毫不逊色,甚至在那种由内而外的从容与掌控感上,更胜一筹。
看其面容,不过十九、二十岁的年纪。
被她撞到的蒋宸,微微低头,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如同误入凡间的精灵般的赤瞳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他并未因对方的冒失而恼怒,只是用平和而探究的语气询问道: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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