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干枯的躯壳从裂缝中抬起手，声音像是从地底刮上来的风：“血脉钥匙……终于来了。”
我猛地扑出，指尖勾住令牌边缘，硬生生将它拽回怀里。几乎同时，迦叶挥剑斩出一道灵光，抵住那股撕扯之力。黑雾翻滚，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冷笑，随即被一股无形力量拉回黑暗。
灵汐跌坐在地，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她望着那道吞噬光线的裂缝，手指死死抠进掌心。
“他还活着。”迦叶喘着气，剑尖点地支撑身体，唇角又渗出血丝，“而且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把令牌紧紧按在心口。三百年的执念、三百年的守候，不该断在这里。
玉珏贴着脖颈发烫，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火。我闭上眼，任由那股熟悉的气息顺着经脉游走——那是司音留下的印记，也是唯一能穿透深渊迷障的引路灯。
耳边风声呼啸，黑雾如活物般缠绕神识，试图搅乱思绪。但我咬牙撑住，将净翼血脉与玉珏中的灵力缓缓融合。一瞬间，混沌中裂开一线微光，一条极细的金线蜿蜒向前，隐没在浓雾深处。
我睁开眼，抬手指向裂缝侧上方一处虚无空域：“走那里。”
迦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一步步挪到我身侧。轩辕剑在他手中轻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的呼吸粗重，脚步踉跄，可每一步都踩得稳。
“那是若水教我的法子。”我低声说，“灵脉断点看似薄弱，实则是封印最稳定的通路。我们只能走这一条。”
灵汐扶着石块站起来，指尖还在抖，却用力点头：“我跟你们进去。”
浮石悬在虚空，彼此相隔数丈，表面布满裂痕。我率先跃起，短刃钉入石缝稳住身形，转身展开净翼，在三人背后撑起一层幽蓝结界。黑雾撞上来，发出滋滋声响，结界微微震颤，但没有破裂。
迦叶走在最后，一手拄剑，一手掐诀引导灵力流转。他每踏出一步，肩胛处的旧伤就撕裂一分，血顺着指节滴落，在空中化作几点暗红碎光。
第二块浮石刚踩上去，脚下猛然一晃。我立刻矮身，短刃横扫地面划出阵纹，将三人灵力短暂连成一线。结界顿时稳固，挡住了骤然袭来的阴风。
“快！”我催促。
第三块、第四块……每一次跳跃都像是在刀尖行走。黑雾中开始伸出无形的触须，缠向脚踝、手腕，试图拖人坠入深渊。迦叶忽然低喝一声，剑光横扫，斩断数根黑丝。那些断裂的影子竟在空中扭曲成人脸，发出无声嘶吼，旋即溃散。
“它们怕光。”他说，声音沙哑，“昆仑虚的净化之力对这类邪祟有效。”
我点头，加快脚步。最后一段距离最危险——三块巨石呈三角排列，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虚空。而尽头那道黑色裂缝，正缓缓扩张，边缘锈红锁链一根根崩断，坠入黑暗时激起腥风阵阵。
我跃上最后一块平台，回身伸手。迦叶抓住我的手腕，借力跃来。他落地时不稳，膝盖重重磕在石面，却仍死死握着轩辕剑。
灵汐最后一个上来，整个人几乎脱力。她跪在地上，双手紧抱令牌，额头冷汗直流。
“封印……在主动瓦解。”她抬头看我，声音发颤，“不是自然崩溃，是有人在里面强行抽取本源！”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剧震。
我们三人齐齐踉跄，我一把扶住灵汐肩膀，迦叶单膝跪地，以剑拄地稳住身形。前方封印石投影之处，一块巨大石碑自虚空中浮现，表面刻满古老符文，中央已裂开一道深痕。
墨紫色气流从裂缝中溢出，凝成人脸形状，不断扭曲嘶吼。每一声都像直接刺入脑海，让人神识震荡。灵汐怀中的令牌剧烈震颤，几乎要脱手飞出。
“撑不过一炷香。”她咬牙，“再不行动，整个封印都会反噬爆炸。”
我立刻将玉珏按在额心，闭目感应。刹那间，无数碎片涌入意识——若水河底的誓言、昆仑虚的钟鸣、还有那一夜诛仙台上的诀别。这些记忆交织成一条线，直通封印深处。
我“听”到了天帝的声音。
他在念咒，用的是早已失传的皇室禁术。每一个音节都在撬动封印根基，而他抽取的，正是幽冥本源的力量。
“是他自己在加速解封。”我睁眼，声音冷得像冰，“他不怕深渊破，只怕我们抢在他之前动手。”
迦叶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刃：“那就抢在他完成之前，把封印推回去。”
我没有回应，只是缓缓站直身体。肩上的伤口因动作再度撕裂，血浸透衣料，顺着指尖滴落。但我顾不上这些。
净翼在背后展开，幽蓝光芒映照整片平台。我取出短刃，在掌心划下一刀。鲜血涌出的瞬间，我将其甩向空中，同时默念聚魂术残卷中的秘语。
血珠悬浮半空，化作七点微光，排列成阵。这是烬羽一族最古老的净化仪式，虽不及完整聚魂大阵威力，却能在短时间内稳定封印裂隙。
灵汐也站了起来。她解开外袍，露出手臂内侧一道陈年烙印——天族皇室血脉的标记。她咬破指尖，沿着令牌边缘画下符线，低声吟诵古咒。
迦叶则将轩辕剑插入石缝，双手交叠置于剑柄之上。他闭目调息，强行压下体内紊乱的灵脉，一点一点凝聚残存的仙力。
三人各司其职，灵力在平台上方交汇，形成一道淡金色光幕，暂时压制住封印石的裂痕扩张。
可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道黑色裂缝突然剧烈收缩，随即猛地张开，如同巨口吞吸天地。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自内爆发，震得我们三人齐齐后退。
迦叶的剑被掀飞，插在数步之外的石面上。他想冲过去捡，却被一股黑气缠住脚踝，整个人被拖向边缘。
我暴起扑救，短刃斩断黑气，将他拽回。他趴在地上咳血，眼神却依旧清明。
“不能让他得逞。”他撑着地面站起来，“一旦幽冥之力彻底释放，三界灵气都会被污染。”
灵汐已经走到封印石前。她举起令牌，准备以皇室之血激活逆转仪式。
“等等。”我拦住她，“现在启动，你会立刻被抽干生命力。”
“那就快点。”她苦笑，“总得有人断后路。”
我没再阻拦，只是将短刃递给她：“拿着防身。”
她摇头：“我不需要武器。但……”她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很轻，“如果我没出来，别让迦叶做傻事。”
我抿唇，点头。
她松开手，转向迦叶，目光停留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她转身，一步步走向那道吞噬光线的裂缝。
就在她即将踏入的瞬间，封印石中央的裂痕猛然扩大。
轰——
整座平台剧烈震动，石碑表面符文接连熄灭。一道墨紫色光柱自裂缝中冲出，直贯苍穹。与此同时，锁链断裂声此起彼伏，像是某种沉睡万年的存在正在苏醒。
灵汐的身影被强光吞没。
我和迦叶同时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屏障挡住。那屏障泛着诡异的暗红，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竟是天帝亲手设下的隔绝阵。
“他在里面布了局。”迦叶盯着屏障，声音低沉，“这不是单纯的封印松动……他是故意引我们进来。”
我盯着那道裂缝，心跳如鼓。玉珏仍在发烫，可这一次，它传递来的不再是预警，而是一种近乎悲鸣的震动。
仿佛司音的灵魂也在深处呐喊。
“我们得进去。”我说。
迦叶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你什么时候犹豫过？”
我迈步上前，净翼全开，将全身灵力灌注于短刃之中。迦叶拾起轩辕剑，站在我身侧，剑锋指向屏障。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我挥刃劈下，他举剑横斩。
两股力量交汇，轰然撞上屏障。暗红光晕剧烈震荡，裂开一道细缝。
就在此时，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清晰的低语——
“阿烬，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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