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的成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特区乃至更高层面引发了巨大的震动。然而，对林瀚和专案组而言，这仅仅是开始。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只是第一步，如何撬开他们的嘴，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并深挖出背后的保护伞，才是真正的考验。
赵德明被关进市看守所最好的单人监室。他最初惊惶过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面对审讯，他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就阴阳怪气。
“我要见我的律师。在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们抓我？凭什么？我赵德明是着名的爱国港商，为特区投资建设立下过汗马功劳！你们这是破坏招商引资环境！”
“林瀚呢？让他来见我！他这是打击报复！就因为我在晚宴上没给他面子！”
他依仗着自己港商的身份和背后若隐若现的关系网，企图以“政治迫害”为名，混淆视听，负隅顽抗。
与此同时，对孙福才以及其他落网的中低层人员的审讯则相对顺利。在强大的心理攻势和部分确凿证据面前，他们为了自保，纷纷开始交代问题。口供、账本、银行流水、货运单据……大量的证据碎片开始向赵德明和其核心层汇聚。
但赵德明是块难啃的骨头。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一旦松口，万劫不复。他也在等，等外面的人营救他，或者等那更高的“保护伞”发挥作用。
审讯陷入了僵局。
林瀚在指挥部听取了罗诚的汇报后，沉思片刻，说道：“赵德明这种人，迷信金钱和关系的力量。要打破他的心理防线，光靠政策攻心不够，必须让他彻底绝望。”
“你的意思是？”
“两个方面。”林瀚思路清晰，“第一，加快对已查扣账目的审计，特别是他与某些特定账户的大额资金往来，找出他行贿的确凿证据。第二，适时、有策略地让他知道，他寄予厚望的某些‘关系’，可能已经自身难保了。”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突破口出现了。办案人员在清查赵德明的一处秘密情妇住所时，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保险柜。打开之后，里面除了大量现金、金条之外，还有几本厚厚的、带着密码锁的私人日记和一本通讯录。
日记里，不仅记录了他这些年重要的走私活动和利益分配，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用一种隐晦但熟悉内情的人能看懂的方式，记录了他向某些关键人物行贿的时间、地点、金额，甚至包括一些私密的承诺和对话摘要！而那本通讯录上，有几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指向了令人心惊的位置。
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代号，是“老王”。而所有指向“老王”的线索，经过交叉比对和孙福才等人的口供印证，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人——特区管委会另一位资深副主任，王秉坤。
王秉坤，分管城建、国土等重要领域，是特区名副其实的实权派之一，资历比林瀚更老，平时作风低调，甚至在一些会议上还支持过林瀚的土地改革方案。没想到，他竟然是隐藏最深的那把“保护伞”！
这个消息，让所有知情人倒吸一口凉气。
“立刻严密监控王秉坤，但不要动他。”林瀚下达指令，“同时，在下次审讯赵德明时，可以‘不经意’地让他知道，他的日记本，我们已经拿到了。”
新一轮的审讯开始了。赵德明依旧态度倨傲。主审官不动声色地翻阅着卷宗，似乎随口问了一句：“赵德明，你记性不太好，有些事要不要我们帮你回忆一下？比如，去年中秋节前一天，你在‘听潮轩’送给‘老王’的那份‘月饼’，味道怎么样？”
“听潮轩”、“老王”、“月饼”（暗指金条）……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晴天霹雳，在赵德明耳边炸响！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审讯人员。这些极其隐秘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难道……难道老王也……？
他一直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和希望，在这一刻，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一直坚信，只要外面的人没事，就一定能把他捞出去。可现在……
审讯人员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崩溃的心理变化，趁热打铁，加大了攻势。
赵德明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眼神开始涣散，内心的防线正在土崩瓦解。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被抛弃了，或者，对方也已经自身难保。
“我……我要喝水……”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即将开口的信号。
而与此同时，在特区管委会大楼，副主任王秉坤的办公室内，他正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广场上熙攘的人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烫到了手指都浑然不觉。
赵德明落网，多个据点被端，他最得力的白手套孙福才也早就撂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围猎的困兽，虽然猎人的枪口尚未直接对准他，但他已经能闻到那越来越近的危险气息。
他拿起内部电话，想拨通某个号码，但犹豫了一下，又重重地放下。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必须想办法自救。而自救的关键，或许并不在特区，而在省里，甚至……更远的地方。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林瀚接到罗诚的电话，汇报了赵德明心理防线即将崩溃的消息，也收到了监控人员关于王秉坤异常安静的报告。
“林副主任，赵德明这边快了。但王秉坤那边……太安静了，这不正常。我担心，他会不会……”
林瀚目光深邃，看向王秉坤办公室所在的方向，缓缓说道：“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通知下去，对所有关键涉案人员的保护级别提到最高。另外，以管委会名义，通知王副主任，下午三点，召开关于特区下一步发展规划的专题会议，务必请他参加。”
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位隐藏至深的“老王”，看看他在这四面楚歌之下，还能如何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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