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坦之右手机械地在丁炳权师长腹部来回揉动，久久不语。一炷香后，刘坦之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转圈。嘴唇开合多次，终于像御下一副千斤重担似的：“师长，看病情应该是肝腹水，比较严重了，得赶紧治疗。”
副官王世昌急促地说，：“那你赶紧想办法开药啊……”
“但……这病没特效药，又这么严重了……”刘坦之无奈道。
武宁上汤，幕阜山脚下。
夜色如墨，山风呼啸，吹得殿边村庄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197师驻地的临时指挥部里，丁炳权独自坐在木桌前，手中的电报被他攥得发皱，窗外的雨声淅沥，却掩盖不住他腹中传来的阵阵剧痛。
“师长……”副官王世昌轻声唤道，见丁炳权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连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犯病了？”
丁炳权摆了摆手，强撑的站起身，却在起身的瞬间踉跄了一下。他的腹部仿佛被千斤重担压着，每走一步就像在刀尖上行走。王世昌脸色一变，立刻喊来军医。
“师长，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感觉腹胀、乏力啦？”军医刘坦之问道。
“是啊，”丁炳权咬着牙，声音低沉：“这些日子，夜里总被疼醒，早上起来时肚子鼓得像要炸开，吃不下东西，连粥都难咽。”
刘坦之神情凝重：“丁师长，您的情况不妙啊，肝腹水，已经发展到中晚期了。”
“中晚期？”丁炳权一怔，随即苦笑：“难怪这些日子，我总感觉得身子越来越沉，连站都站不稳。”
“这是长期操劳，饮食不规律导致的。”刘坦叹了口气：“你现在必须休养，否则……”
“否则什么？”丁炳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否则，病情会进一步恶化，甚至危及性命。”刘坦之低声说道。
丁炳权沉默了。他望向窗外，雨声依旧，但此刻的他，心中却比这风雨还要沉重。
接下来的日子，丁炳权的病情愈发严重。他白天强撑着指挥部队，夜里却常常被腹痛折磨的无法入睡。每当夜深人静，他只能蜷缩在床榻上，双手紧按着腹部，额头渗出冷汗。
“师长，你别硬撑了。”王世昌看的丁炳权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劝道：“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们能替你分担。”
“我不能休息。”丁炳权低声道，声音沙哑：“上汤是赣北咽喉，鬼子随时可能进攻，我若倒下，谁来守住这片土地？”
“可能你的命，也是国家的宝贵财富。”王世昌急切地说道：“你若倒下，我们更无心作战。”
“师长，我听说前面山上有一座九龙寺，据说那里的和尚医术高明，也许能帮你缓解病情。”王世昌试探性地说。
丁炳权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你这是想让我去找和尚看病啊？”
“不是找和尚，是找高人。”王世昌认真地说：“我听当地百姓说，那里的方丈不仅医术高明，还精通佛理，或许能帮您找到心灵的安宁。”
丁炳权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去找他。”
翌日清晨，丁炳权在王世昌的陪同下，骑马前往梅溪山上的九龙寺。一路上山道崎岖，落叶铺满小径，寒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丁炳权的腹部依旧隐隐作痛，但他强忍着不适，一路前行。
经过数小时的跋涉，丁炳权终于抵达了九龙寺。寺庙坐落在山腰处，四周被苍翠的松柏环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寺庙的屋檐下，悬挂着几盏灯笼，微弱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曳，映照出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师长，我们到了。”王世昌轻声道。
丁炳权下了马，缓步走进寺庙。他环顾四周，发现寺庙虽不大，却整洁有序，石阶上青苔斑驳，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将军大驾光临，贫僧迎接来迟了。”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响起。
丁炳权抬头，只见一位年约七十的和尚正站在殿前，身穿灰色袈裟，面容慈祥，双目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在下丁炳权，197师师长。”丁炳权拱手行礼，声音略显疲惫：“听闻此地有位大德高人，特来请教。”
“久仰将军大名。”和尚像微微一笑：“贫僧法号慧觉，已在此修行多年。将军远道而来，想必有难处。”
丁炳权点点头，将自己犯病的经过娓娓道来。慧觉听完，神色平静，只是轻轻点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将军，你可知为何会病重至此？”慧觉问道。
丁炳权一怔，随即苦笑道：“我日夜操劳，饮食不规律，再加上战事频繁，身体自然吃不消。”
“非也，”慧觉摇头：“你的病不只是身体之疾，更是心之累。”
“心之累？”丁炳权疑惑的看着慧觉。
“你是否曾想过，为何要如此拼命？”慧觉缓缓说道：“你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但若因此耗尽生命，岂不是让你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丁炳权沉默了，他望见慧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是否愿意听贫僧讲一个故事？”
丁炳权点点头。
“从前有一位将军，他率领大军征战多年，最终战死沙场。他的部下为他举行隆重的葬礼，却在他墓前发现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我一生征战，只为守护家园。如今我虽死，但我的魂灵仍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
丁炳权听后，若有所思。
“将军，您是否明白，您的使命不仅是守护上汤，更是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慧觉继续说道：“但你若因此耗尽生命，岂不是让你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若不守，这片土地就将落入敌手。”丁炳权低声说道。
“啊，但你若倒下，谁来守护？”慧觉反问：“你若能活下去，或许能守护更久。”
丁炳权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慧觉大师，你说的对，我太执着于责任，却忽略了自己的生命。”
“生命是宝贵的。”慧觉微微笑道：“你若能保重身体，或许能为国家，为百姓多尽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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