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青萍（上）
江北游击支队驻地，晨曦微露。连绵的细雨终于停歇，山间弥漫着湿漉漉的草木清香，但营地里的气氛却比阴雨天更加凝重。
最大的一间木屋，作为临时指挥部，屋内烟雾缭绕。支队长周卫国站在一张铺着简陋地图的木桌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野人谷”和“镇江”之间的区域，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刚换上的干净军装肩头，已被露水打湿。几名大队长和指导员围在桌边，个个脸色严肃。
“……情况就是这样。”周卫国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沉重，“根据秦书婉同志和石根生同志的证词，基本可以确定，日军在野人谷深处确实存在一个代号‘零号’的细菌战实验室，规模不小，手段极其残忍！李文英同志和许多战友的牺牲，就是为了揭露这个魔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但现在，我们面临几个棘手的问题。第一，秦书婉她们的身份敏感，军统出身，虽然目前看是弃暗投明，携带重要情报，但信任基础薄弱，需要时间观察和甄别。第二，石根生同志伤势过重，焦雄同志也需要时间恢复，无法立即行动。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手指猛地敲在“镇江”位置上，“军统和日军的搜捕网已经张开，我们驻地的位置虽然隐蔽，但并非绝对安全。敌人很可能根据线索摸过来！”
“怕他个鸟！” 一旁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一大队队长赵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缸乱跳，“鬼子敢来，老子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正好给李支队长和牺牲的同志们报仇！”
“老赵！冷静点！” 戴着眼镜、神色沉稳的支队政委张明按住赵猛的肩膀，“报仇是肯定的！但不能蛮干！‘零号实验室’是心腹大患，必须摧毁！但怎么摧毁？靠我们目前的力量，强攻日军重兵把守的实验室，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需要详细的计划和外部支援！”
“政委说得对。”周卫国点头，“上级指示，要我们务必保护好秦书婉等人和情报，同时尽快核实情报准确性，制定周密的破坏计划。另外，上级会尝试通过其他渠道核实‘零号实验室’的存在，并可能协调兄弟部队支援。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确保自身安全，并尽快从秦书婉那里拿到更具体的情报，比如她提到的实验室草图。”
这时，门外传来报告声。通信兵小王快步走进来，将一份电文递给周卫国：“支队长，支队部急电！是关于林曼丽的！”
“林曼丽？”周卫国一愣，接过电文迅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惊讶、疑惑、凝重交织在一起。
“老周，怎么了？”张明政委问道。
周卫国将电文递给张明，沉声道：“根据内线传来的最新消息，军统上海站那个失踪的高级特工林曼丽，并没有死！她可能落在了镇江本地帮派‘斧头帮’的手里！军统和特高课似乎都得到了风声，正在暗中追查斧头帮的据点！”
“林曼丽？就是秦书婉提到的那个……‘同事’？”张明政委扶了扶眼镜，眼中精光一闪，“她落在斧头帮手里？这消息可靠吗？”
“来源比较可靠。”周卫国眉头紧锁，“如果消息属实，情况就更复杂了。林曼丽和秦书婉一样，是‘零号实验室’情报的直接经手人，她知道的内情可能更多！她落在帮派手里，变数太大！万一被军统或日军抢先找到……”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众人都明白后果不堪设想。
“支队长！” 赵猛急声道，“那还等什么？派人去镇江！把那个林曼丽抢出来！不能让情报落在敌人手里！”
“胡闹！”张明政委斥责道，“镇江现在是龙潭虎穴！我们大队人马怎么进去？就算进去了，怎么找斧头帮？找到了，怎么在军统和日军的眼皮底下把人带出来？”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赵猛梗着脖子。
周卫国沉默片刻，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突然，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们不能直接去镇江抢人，风险太大。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和斧头帮……做笔交易。”
“交易？”众人都是一愣。
“对，交易。”周卫国思路越来越清晰，“斧头帮是地头蛇，但也是墙头草。他们扣着林曼丽，是奇货可居，也是烫手山芋。他们既想捞好处，又怕被灭口。如果我们能让他们相信，跟我们合作，比把林曼丽交给军统或日军更有利可图，甚至能保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未必不会动心。”
“这……太冒险了吧？”张明政委表示担忧，“那些帮派分子，毫无信义可言！”
“是冒险。”周卫国承认，“但值得一试。林曼丽至关重要。而且，我们手里，也有筹码。”他看向张明，“政委，你立刻以支队部的名义，起草一封给斧头帮当家人刘老歪的密信。语气要软硬兼施，既点明利害关系（窝藏要犯的死罪），也给出承诺（保证他们安全，并给予一定补偿），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相信，只有我们才能兑现承诺，军统和日本人只会卸磨杀驴。信要写得巧妙，让送信的人见机行事。”
“送信的人选……”张明沉吟。
“让‘泥鳅’去。”周卫国果断道，“他机灵，熟悉镇江三教九流，而且有办法混进去。”
“泥鳅”是支队侦察排的一名老地下交通员，经验丰富。
“那秦书婉那边……”张明问。
“我去跟她谈。”周卫国站起身，“林曼丽的消息，必须告诉她。也需要她提供更多关于林曼丽和实验室的细节，方便我们制定计划。另外，石根生如果能清醒过来，他的证词也至关重要。”
会议结束，众人分头行动。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军容，走向医务所。他需要从秦书婉那里，撬开更多秘密，也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与斧头帮的凶险接触，做好准备。林曼丽这条线的出现，让原本就复杂的局势，增添了更多的变数和……机会。
山雨欲来风满楼。小小的游击队驻地，已然成为风暴即将来临前的平静中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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