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八贤王脸上笑意淡了几分:
“竟有你包大人办不成的事?本王愿闻其详。”
包拯神色凝重地回道:
“王爷,非是办不成,而是此事关乎国本。
恰逢契丹使臣在京,兵部却有机要文书屡现疏漏,下官恐有人借此生事,动摇国朝根基。
其中牵涉,恐非臣职权所能提及。”
闻言,八贤王最后一丝笑意也淡去了,不自觉坐直:
“包大人此言……似有所指?”
包拯侧身让出晏安:
“此中关窍,或可由这位晏安姑娘为王爷解惑。
她身怀异术,能窥见一丝天机。”
八贤王目光如炬,立刻转向晏安,带着审视与探究:
“哦?这位姑娘面生得紧。
不知师从何人,仙乡何处,有何凭仗能涉此等军国大事?”
晏安不卑不亢,行了一礼,声音平静无波:
“王爷恕罪,民女的来历,与眼前关乎社稷的危机相比,轻如尘埃。”
她抬起眼,目光沉静地迎上八贤王的审视:
“王爷若心存疑虑,可否容民女先呈上一物?
此物或可证明,民女所见所闻,并非虚妄。
届时,王爷再判断民女是否有资格站在此处说话。”
八贤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身体微微后仰,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晏安不躲不避,态度仍旧不卑不亢,任他打量。
这份从容与自信,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良久,八贤王颔首默许了晏安方才的提议,心道:
“这女子倒是与寻常女子不同。”
晏安从袖中取出手机,并不直接递给八贤王,而是托在掌心,确保操作时自己的手指全程可见,以示无暗器机关。
她点开一个来时路上拍摄的汴京城人流如织的延时摄影,将屏幕转向八贤王,声音平稳:
“此物名‘留影匣’,能捕捉并重现过往的光影碎片。
王爷请看,此乃汴京一隅。”
八贤王瞳孔微微放大,正欲细看,晏安已熄灭屏幕,将手机收回。
她再次看向八贤王,轻声问道:
“王爷现在觉得,民女有资格,与您和包大人一同探讨那‘关乎社稷安危’的棋局了吗?”
花园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清晰可闻。
八贤王凝视着晏安空无一物的掌心,仿佛还能看见方才那流光溢彩的汴京盛景,放在石桌边的手无意识收紧了。
这时,月洞门外传来管家恭敬的通报声:
“王爷,娘娘来了。”
话音未落,狄娘娘已款步而入:
“听闻包大人和展护卫带了位稀客,本宫也来瞧瞧,没打扰到你们吧。”
包拯和展昭连忙行礼:
“见过娘娘。”
狄娘娘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视线落到包拯身侧的晏安身上:
“好标致的姑娘!”
晏安一愣,狄娘娘已亲切地拉住了她的手,触手冰凉,秀眉轻蹩:
“手怎的如此之凉?喜鹊,去拿汤婆子来!”
身后的侍女领命离开。
晏安连忙拒绝:
“娘娘,不用了,我不冷。”
狄娘娘不赞同地看着她,拍拍她手:
“瞎说,本宫方才还以为拉住的是个冰坨子呢。”
见喜鹊返回,她确认汤婆子温度合适这才放到晏安手上:
“女孩子还是要多多照顾自己才是!”
晏安只好乖乖捧住,狄娘娘见她这般乖巧的样子没忍住摸摸她的头,温柔笑道:
“这才对嘛!”
晏安被那温柔的笑容晃了眼,有些恍惚。
这就是母亲的样子吗?
狄娘娘突然惊呼出声:
“呀!怎么还掉金豆豆了呢?”
晏安恍然回神,下意识抬手抚面,触到一片濡湿。
狄娘娘接过喜鹊递上的手帕,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目光关切:
“怎么哭了?是汤婆子太烫了吗?”
晏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
“没有,我,我只是觉得,您,和我想象中的母亲,很像。”
狄娘娘闻言愣了愣,眼底的怜爱几乎要满溢出来,她轻轻将晏安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
“好孩子,这哪里是‘像’。
若你不嫌弃,从今往后,本宫便是你的母亲。”
晏安身子猛地僵了僵,有些手足无措,想要退开,又莫名有些贪恋。
好温暖啊。
注意到她越来越红的耳垂,狄娘娘轻轻松开了她,摸摸她的头:
“好孩子,方才忘记问你的名字了。”
“晏安。”
晏安小声道,低头不敢看她,耳垂红得滴血。
“什么?”
狄娘娘没听清,下意识靠近。
晏安终于抬头,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晏安。
‘海清河晏’的晏,‘国泰民安’的安。”
狄娘娘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更深的笑意,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名字,好志向,配我们安安正好!”
狄娘娘越看晏安越觉得喜欢,拉着她的手:
“好孩子,随本宫去外面走走,你这身打扮也太素净了些。”
晏安下意识求助地看向包拯:
“娘娘,我……”
包拯接收到晏安的目光,又见狄娘娘一片赤诚,沉吟一瞬,终是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娘娘且慢。”
他声音沉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能得娘娘垂爱,是晏姑娘的福分。
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转向一旁沉默许久的八贤王:
“臣等今日冒昧前来,实因有一事,关乎王爷清誉、社稷安稳,不得不在此刻,向王爷与娘娘陈情。”
八贤王眼神陡然锐利:
“哦?包大人请讲。”
包拯回道:
“此事,正与晏安姑娘所示‘天机’,及兵部文书之失,一脉相承。”
包拯神色凝重,向八贤王深深一揖:
“王爷,娘娘,非是臣要扫兴。
只因晏姑娘所窥见的天机,与近日兵部文书疏漏之象,共同指向一个骇人的结论——”
他略作停顿,让话语的分量沉下去。
“有人正借兵部权柄与皇室威望,内外勾连,构陷忠良,其最终所图,恐在动摇东宫!”
八贤王勃然变色,拍案而起:
“包拯,此言当真?!”
狄娘娘下意识紧紧拉住晏安的手,仿佛这样能获得一丝安定。
包拯目光坦然地迎上八贤王的震怒:
“王爷明鉴,若无实证,臣安敢在此妄言?晏姑娘的‘留影匣’便是其一。
然此刻证据链未全,若贸然行动,必打草惊蛇,令背后主使隐匿更深。”
他再次拱手,说出最终目的:
“臣今日冒死陈情,非求王爷立即处置何人。
只求王爷知晓,当风雨来临、忠良蒙冤之时,您能……守住一个‘理’字,还乾坤以清明。”
八贤王心神震荡,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包大人,你所言之事……关系太大。
且容本王,细细思量。”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包拯深知过犹不及,当即躬身:
“臣,告退。”
展昭抱拳一礼,沉默地护卫在侧。
晏安看向身旁依旧拉着她手的狄娘娘,眼中含着一丝歉意,轻轻动了动手指。
狄娘娘回过神来,虽万分不舍,也只能松开了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温柔而复杂。
晏安对她安抚性地笑笑,随即低下头,快步跟上了包拯与展昭,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月洞门外。
方才还暗流涌动的花园,此刻只剩下八贤王与狄娘娘相对而立。
“王爷……”
狄娘娘轻声唤道,心底那阵因包拯话语而升起的不安,如同湖面的涟漪,逐渐扩大。
她说不清缘由,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八贤王没有立刻回应,他负手而立,望向三人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沉。
几乎就在包拯三人离开南清宫的同时,一条消息已通过隐秘的渠道,递到了赵祥的案头。
“包拯与展昭携一陌生女子入府,与王爷、娘娘在花园密谈近一炷香的时间。”
赵祥放下纸条,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回到南清宫给狄娘娘问安时,状似无意地提起:
“听闻今日府上来了稀客?母亲似乎很是开怀?”
正在为狄娘娘整理钗环的喜鹊闻言,立刻笑着接过话头:
“是呢侍郎大人!娘娘可喜欢那位晏安姑娘了,直说合眼缘,还认了做女儿呢!
奴婢从未见娘娘对哪位小娘子这般疼爱过!”
“哦?”
赵祥眉梢微挑,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晏安?倒是个好名字。
不知是何等出众的佳人,竟能得母亲如此青睐?”
喜鹊不疑有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语气里满是赞叹:
“晏姑娘模样好,性子也好,安安静静的,可那通身的气度……奴婢说不上来。
娘娘直夸她名字起得好,说是‘海清河晏,国泰民安’的意思呢!”
狄娘娘也笑着颔首,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祥儿,那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沉静聪慧,心怀大志,与你平日里见的那些闺秀,大不相同。”
说着,她起身挑出几身崭新的衣裳,又挑了几副配套的首饰:
“喜鹊啊,你看看这些衣裳首饰怎么样?”
喜鹊回想着晏安的身形容貌,夸赞道:
“娘娘眼光可真好,晏姑娘穿戴上肯定好看!奴婢稍后就差人送到开封府去!”
“海清河晏,国泰民安……”
赵祥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八个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倒要亲自瞧瞧,他这位凭空多出来的“妹妹”,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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