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癞子碰了个软钉子,悻悻而去,但觊觎的目光并未就此消失。江雾心知肚明,这只是开始。他必须尽快让这三百薄田产出些像样的东西,哪怕只是勉强自足,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为自己争取更多恢复的时间和空间。
阿枭的存在,是他在物理层面的定心丸。这个沉默的田奴仿佛不知疲倦,将三亩田地打理得井井有条,连田埂都修整得笔直。他干活时极其专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连偶尔路过的村民都不敢轻易靠近搭话,只敢远远指指点点。这无形中为江雾隔绝了许多不必要的窥探和打扰。
江雾的身体在草药和些许系统生机值的温养下,虽然依旧虚弱,咳嗽不断,但那种濒临油尽灯枯的绝望感稍稍褪去了一丝。生机值缓慢爬升到了8点。他每天都会“虚弱”地由阿枭扶着(或背着)去田边“监工”,实则暗中用系统对不同的地块进行着微不可查的改良实验,并默默观察着土壤、水分和光照的变化。
他这副“柔弱主子倚靠凶悍仆从”的画面,在春日的桑泉村,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这日天气晴好,江雾照例坐在田埂边一块被阿枭擦干净的石头上,身上裹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苍白的脸颊被阳光映照得几乎透明,能看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他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看着阿枭在田里挥汗如雨地引水灌溉,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脆弱的弧线。
或许是阳光有些暖,或许是身体难得感到一丝舒适,他轻轻舒了口气,唇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笑容转瞬即逝,却仿佛春雪初融,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纯净与易碎感。
恰好这时,村里几个结伴去河边洗衣的年轻姑娘路过田边。她们原本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目光不经意间瞥见田埂边的江雾,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那病弱的书生安坐在光晕里,容颜如玉,眉目如画,虽然面色苍白,却有种说不出的清雅风致。阳光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毛边,微风拂动他额前柔软的黑发和宽大的袍袖,整个人仿佛一幅静谧隽永的水墨画,与身后那个肌肉贲张、沉默劳作的高大身影形成了极致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
“那……那是江家哥哥?”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圆脸姑娘,看得呆了,手里挎着的木盆差点滑落。
“他……他真好看……”另一个穿着粉色碎花裙的姑娘喃喃道,脸颊飞起两朵红云,“比画上的仙童还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姑娘小声嘀咕,但目光也忍不住在江雾脸上流连,“不过,他那个田奴……真吓人。”
她们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顺风还是飘过来一些。江雾似乎察觉到了目光,微微侧过头,朝她们的方向看去。
这一眼,更是让姑娘们心如擂鼓。
那双浅色的眼眸在阳光下仿佛剔透的琉璃,带着一丝初醒般的朦胧和水汽,眼尾那抹天然的红晕像是沾染了桃花色,看过来时并无多少情绪,却莫名让人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为他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病弱清愁而心生怜惜。
江雾对着她们,礼貌而疏离地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随即又转回头,继续“专注”地看着田里。
几个姑娘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低下头,快步走开了,只是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她们压抑的、兴奋的窃窃私语。
江雾心中了然。这副皮囊的威力,在民风相对淳朴闭塞的乡村,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他需要小心利用这种“关注”,既不能太过引人瞩目惹来麻烦,也不能完全无视,适当的“示弱”和“无害”形象,是最好的保护色。
然而,吸引来的目光,并不全是善意的欣赏。
几天后,村里唯一的赤脚郎中陈老拐,挎着个药箱,“恰好”路过江雾家院子。陈老拐五十来岁,医术平平,却好打听,爱占小便宜,在村里人缘一般。
“江家后生,在家呢?”陈老拐隔着矮篱笆,探头探脑。
江雾正在院子里,尝试用阿枭从山上挖来的、经过系统微弱改良的土壤,培育那几株鱼腥草。闻言抬起头,见是陈老拐,心中警惕,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病弱的依赖:“陈郎中?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他让阿枭搬来一张旧凳子。阿枭放下手中的活计,沉默地站在江雾身侧稍后的位置,如同一尊守护神,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老拐。
陈老拐被阿枭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两声,在凳子上坐下,目光却在江雾脸上和院子里逡巡:“听说你前阵子进山采药了?你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来来,让老头子给你把把脉。”
江雾没有拒绝,伸出细白的手腕。陈老拐装模作样地搭了会儿脉,眉头皱起:“虚!太虚了!气血两亏,元气大伤啊!光靠点鱼腥草可不行!”他话锋一转,试探道,“我看你这院子里,倒是收拾得挺利落,田里活儿也有人在干……最近手头可宽裕些了?要不,老头子给你开几副好药?就是……药材金贵些。”
原来是想来卖药赚钱的。江雾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窘迫和无奈:“陈郎中心意我领了……只是,家中实在……拮据。阿枭干活是卖力,可田里还没见收成……让您见笑了。”
他说着,又是一阵轻咳,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眶也微微湿润,看起来可怜极了。
陈老拐见他这副模样,又瞥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仿佛他敢强卖就要动手的阿枭,到嘴边的忽悠话又咽了回去。他讪讪地收回手:“也是……那你好好将养着,有事再叫我。”说完,拎起药箱,匆匆走了,仿佛怕走慢了被那凶神恶煞的田奴拦住。
江雾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对付这种小角色,示弱比强硬更有效。
然而,更麻烦的“关注”,很快接踵而至。
这天下午,江雾正靠在躺椅上小憩,院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这在安静的桑泉村可不常见。
阿枭第一时间警觉地挡在了江雾身前,目光锐利地看向院门。
只见一辆虽不华丽却颇为干净结实的青布马车停在门外,车帘掀起,下来两个人。前面是个穿着体面绸衫、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后面则跟着一个穿着锦缎长袍、手持折扇、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那公子面容俊秀,眉眼间带着几分养尊处优的矜持与好奇,一下车,目光就直直落在了院子里——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躺椅上那个苍白羸弱、却姿容绝世的少年身上。
江雾心中微沉,缓缓坐起身。看这架势,不是村里人。
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上前一步,隔着篱笆拱手道:“请问,此处可是江雾江公子府上?”
江雾在阿枭的搀扶下站起身,微微颔首,声音轻柔:“正是寒舍。不知二位是……?”
那年轻公子摇着折扇,自己走上前来,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江雾脸上身上打量,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甚至带着一丝猎奇般的兴味。他自顾自地推开篱笆门,走了进来。
阿枭的肌肉瞬间绷紧,向前半步,将江雾更严密地挡在身后,黑眸冷冷地盯着这不请自来的两人,周身散发出毫不掩饰的敌意。
那公子被阿枭的气势所慑,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矜持的模样,只是目光绕过阿枭,依旧落在江雾脸上,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探究:
“本公子姓赵,单名一个‘珩’字,来自清河县城。听闻桑泉村有位江公子,风姿卓绝,却身染沉疴,特来……探望。”他顿了顿,补充道,“家父与已故的江秀才,也算有几分同窗之谊。”
同窗之谊?江雾迅速搜索原主记忆,并未找到相关线索。恐怕是托词。这位赵公子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那并非单纯的欣赏或同情,更像是在打量一件稀奇的玩意儿。
“原来是赵公子,失敬。”江雾垂下眼帘,避开对方过于直接的视线,语气依旧温和有礼,却带着疏离,“寒舍简陋,且在下病体未愈,恐怠慢了贵客。家父之事,年深日久,在下年幼,并不知晓。”
他这话既表明了不熟,也暗示了送客之意。
赵珩却像是没听懂,反而摇着扇子,踱步打量起小院来,目光扫过整洁的院落,掠过沉默如山的阿枭,最后又落回江雾身上,笑道:“江公子何必自谦?虽居陋室,然芝兰玉树,风姿不减。我看公子气色不佳,可是延医不便?我在县城认识几位名医,或可引荐。”
“多谢赵公子好意。”江雾微微欠身,声音带着虚弱却坚定的拒绝,“乡野之人,习惯了草头方,不敢劳烦名医。公子远来是客,本应奉茶,奈何家中实在……无甚可招待,还请公子见谅。”
他这话说得客气,却把“不熟”、“没钱”、“请走”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赵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显然没料到这病弱的小书生如此不识抬举。他目光在江雾那过分出色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浑身散发着“惹我就动手”气息的凶悍仆从,到底没敢造次。
“既如此,那本公子就不多打扰了。”赵珩收起折扇,语气有些悻悻,“江公子好生养病,若有机会进城,可来赵府寻我。”说完,他又深深看了江雾一眼,这才转身,带着管家上了马车离去。
马车走远,江雾才缓缓坐回躺椅,眉头微蹙。这个赵珩,看起来像是个有钱有闲、喜好猎奇的富家子弟。被他盯上,绝非好事。
阿枭依旧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眼神冷厉。他转过头,看向江雾,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更深的沉默,只是那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江雾感受到他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触手依旧坚硬冰凉):“没事,人走了。”
阿枭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只纤细、苍白、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手,眸光微微闪动。他反手,极其小心地、用一种与自身力量截然相反的轻柔,将江雾微凉的手握在了自己粗糙温暖的掌心。
江雾微微一怔,但没有抽回。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院角的鱼腥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又悄悄长高了一点点。
【万物生机系统】
生机值:9\/100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田野的泥土气息。
江雾知道,桑泉村这潭水,因为他这只“病弱”却过于美丽的“蜉蝣”,已经开始漾起他不希望看到的涟漪。
而那位来自县城的赵公子,恐怕……只是第一个被吸引而来的,不速之客。
他需要更快地强壮起来,也需要……更谨慎地,藏好自己和阿枭的秘密。
田园的生活,远比他预想的,更加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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