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秋日，天高云淡，旷野上一片丰收后的宁静。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涌动着与季节不符的紧张气息。军队操练的号角声、工匠作坊日夜不休的锤锻声、以及信使频繁往来于州牧府的蹄声，无不预示着这片土地的主人正在为未知的变局做着紧锣密鼓的准备。
州牧府议事堂内，沙盘上的推演刚刚告一段落。刘乾正与关羽、徐庶、程昱等人探讨着新式马具大规模列装后，骑兵战术的革新细节。荀彧则在另一侧与刚刚病体稍愈、被允许参与部分政务的郭嘉、戏志才低声商议着秋粮入库与各地吏治考核的安排。
尽管众人皆专注于眼前事务，但一种心照不宣的期待与焦虑感，仍如无形的丝线，萦绕在每个人心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会瞥向堂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却又被刻意压抑的脚步声！一名身着不起眼灰衣、风尘仆仆的汉子，几乎是被两名亲卫搀扶着，疾步闯入堂中。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中却燃烧着一种极度亢奋与紧张交织的光芒。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从贴身处掏出一截细小的竹管，双手颤抖着高举过顶，声音嘶哑得几乎变形：
“主…主公！洛阳…洛阳‘暗夜’…八百里加急…最高密级！”
刹那间，整个议事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枚小小的竹管上。
程昱反应最快，一个箭步上前，接过竹管，验看封印无误后，迅速取出内藏的绢书，走到一旁专用的灯盏下，用特殊药水显影 密文。他的手指极其稳定，但微微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刘乾缓缓从沙盘旁站起身，走到主位坐下，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关羽丹凤眼微眯，手不自觉抚上了青龙偃月刀的刀柄。徐庶、荀彧屏息凝神。郭嘉和戏志才也挣扎着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盯着程昱。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只有程昱指尖划过绢布的细微沙沙声，以及堂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终于，程昱猛地抬起头，脸色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快步走到堂中，面向刘乾，声音低沉而清晰地禀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主公！洛阳急报：三日前，皇帝…陛下…已于南宫嘉德殿…驾崩！”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消息被确切证实的那一刻，堂内依旧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荀彧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在默念着什么。
程昱继续念着密报，语气冰冷地剖析着血淋淋的真相：“据宫内眼线冒死传出消息及多方印证，陛下…乃病重不治。其沉溺酒色多年，身体早已掏空，加之长期服用方士所进所谓‘仙丹’，丹毒深入五脏，虽太医尽力，然回天乏术，最终……咳血而亡。死状…颇为不堪。”
“哼！”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沉重的寂静，来自脸色依旧苍白却眼神锐利的郭嘉，“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这位陛下，终究是把自己和这江山一起耗空了。只是他这一死，倒是给了我辈一个趁势而起、重整乾坤的时机！”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对皇帝的敬畏，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时局分析。
戏志才用一方白帕捂着嘴，低咳了几声，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声音虽轻却条理清晰：“陛下既崩，洛阳如今已是火山口…何进、何后、十常侍、还有那位董太后和她抚养的陈留王…这几股势力，再无缓冲，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火并…咳咳…何进手握兵权，看似势大，然其优柔寡断，绝非张让等老奸巨猾之辈的对手…而无论谁胜谁负，下一步…恐怕都会想到引外兵入京…”
他的分析，与郭嘉的论断相互印证，瞬间将洛阳即将到来的惨烈斗争勾勒得清晰无比。
刘乾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他知道，戏志才的判断八九不离十。何进那个屠户出身的大将军，空有势力却无决断，根本不是那些在深宫阴谋中浸淫了一辈子的宦官的对手。而外兵…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董卓那肥胖而贪婪的面容，以及丁原、还有…吕布！
“消息封锁情况如何？各方动向？”刘乾沉声问程昱。
“何皇后与何进已抢先控制宫禁，试图封锁消息，但陛下驾崩之事太大，根本瞒不住，如今洛阳已是暗流涌动，人心惶惶。”程昱快速回答，“‘暗夜’正在密切关注各方动向，一有异动，会立刻传来。”
刘乾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堂下神色各异的文武重臣。他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个更加混乱、也更加充满机遇的时代，随着汉灵帝刘宏的死去，正式拉开了它血腥的帷幕。
“传令。”刘乾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幽州全军，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各郡守军加强戒备，巡逻队加倍！边境关隘，没有我的手令，只许进，不许出！”
“诺！”关羽、徐庶等人轰然应命。
“文若。”
“彧在。”
“以州牧府名义，即刻开始大规模储备粮草、药材，以防万一。”
“明白！”
“仲德。”
“属下在！”
“‘暗夜’全部力量，给我盯死洛阳！尤其是大将军府、皇宫、以及…董卓、丁原的驻地！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动作！”
“是！”
“奉孝，志才，”刘乾看向两位病弱的谋士，“好生休养，但大脑不能休息。我要你们根据最新情报，尽快推演出洛阳最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以及我幽州每一种情况下的最佳应对策略。”
郭嘉咧嘴一笑，虽然虚弱，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嘉…咳咳…必不辱命！”
戏志才也郑重颔首。
命令一条条发出，整个幽州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战争的阴云，似乎瞬间笼罩了这片刚刚迎来丰收的土地。
刘乾缓缓走到堂外，仰头望向南方洛阳的天空。虽然相隔千里，但他仿佛已经能闻到那座千年帝都弥漫开的血腥味和阴谋的气息。
“龙已死，群蛇并起。”他低声自语，眼神冰冷而锐利，“这盘天下棋局，终于到了中盘搏杀的时刻。我幽州，也该落子了。”
潜龙的目光，穿越山河，死死锁定了那风暴即将诞生的中心——洛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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