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笑容满面，倒了杯茶出来，“李同志，不用你忙，你是客人，怎么好让你动手？家里饭马上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看到老爷子递来的茶，李国庆受宠若惊，笑道：“我手太脏了，先把东西放好，一会儿再喝。”
说罢，笑着看了眼身后的沈婉，“沈教员可是我的老师，学生帮老师做点事是应该的。”
沈家父母站在客厅里看着，说不出的满意，都站着等着他一起入座吃饭，无比热情。
沈婉骑虎难下，硬着头皮进屋，笑容勉强，朝着李国庆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
沈谦瞪了她一眼：“什么话，怎么不能来，这是爷爷教你的待客之道吗？”
转向李国庆，笑容慈爱，摆手请他入座，特意让儿子去取一瓶五粮液来。
“我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就让小婉父亲陪你喝两杯。”
“好，那我却之不恭了。”
李国庆起身，双手接过酒杯，连连道谢。
却之不恭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沈家人颇为意外，还以为是个大老粗，没想到肚子里还有点墨水。
殊不知是李国庆来之前找到萧着和王进步写了个稿子背下来的。
一举一动都是提前排练过的。
他喝酒很是豪爽，让沈父眼前发亮，眼里欣赏之意更浓。
和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沈母心中大动，“李参谋，您这家里孩子多大了？”
“七岁了，都是我母亲在照顾，说起来惭愧。”
李国庆笑容苦涩，略带愧疚。
沈家人缓缓点头，又问：“你妻子……”
说起这个，李国庆轻叹了口气，“在高楼阳台晾被子，没有封窗，风把被子吹起来，踮起脚去拽，人就掉下去了。”
他一连喝了三杯，摆了摆手，心中刺痛，儿子一直在乡下，他没法照顾，工作和家庭无法兼顾，他想尽快结婚，等毕业之后尽快把儿子接到身边培养。
一听不是什么离婚和乱七八糟的事，家里还只有一个儿子，沈家人心里说不出的满意。
这年代一家孩子七八个是常有的事，李国庆这个条件只一个儿子，是绝对的好女婿。
对于沈家这种书香门第，经历过那飘摇时期，沈谦下过牛棚的，太知道这条件的弥足珍贵了。
眼里只剩下满意和欣赏，一顿饭下来，夹菜不停。
“李师长觉得我们小婉怎么样？”
李国庆一顿，被吓了一跳，忙不迭道：“别别，叫我小李就行，沈婉啊……”
他小心翼翼看向脸色难看的沈婉，讪讪收回视线，“当然是一顶一的好，绝顶的好。”
没有一点委婉的夸赞，直把沈家人听笑了。
仅是一顿饭，满意的不得了，他离开时全家去送，李国庆还厚着脸找沈谦讨要一幅毛笔字。
沈谦哈哈大笑，“好好好，等空了，我好好给你写一幅，到时候让沈婉带去学校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沈爷爷，让沈婉说一声，我登门拜访来取。”
沈谦眼里笑意更浓，送到门口，在李国庆的再三拒绝下，才返回屋里。
李国庆走后，沈家沉静下来。
沈婉脸色难看至极，忍无可忍：“爷爷，爸妈，你们这是做什么！他怎么能行，你们还让他改天再来！”
沈谦笑容褪去，“小婉，你个人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需要解决，这邻居说闲话也就算了，你组织上也需要解决你这种大龄女青年的婚姻问题，再拖下去，你就是高龄产妇了。”
一番话，让沈婉脸色铁青，转过身去。
沈母叹气，“这个李参谋条件够好了，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还犹豫什么？人家孩子有奶奶照顾，不影响你们以后生活。”
沈父也跟着劝说：“可以了姑娘，再挑三拣四下去，你就拖老了，你妈像你这个年纪你哥哥都八岁了。”
一人一句，把沈婉架在火上烤，心里越发抵触。
“李国庆有什么好的，大老粗一个，他知道什么是精神世界，知道安娜卡列尼娜，知道百年孤独吗？”
沈母顿住，“小婉，他们那个时期的军人，你要他们懂安娜，这不是为难人吗？文学能当饭吃吗？住牛棚漏风漏雨的时候能换来一个窝窝头吗？脚踏实地一些吧女儿。”
沈婉如同被抽空了力气，坐在沙发上，一颗心跌落谷底，抬眸看着喋喋不休的家人。
注意到她的情绪，老爷子沉默许久，“李国庆是个什么样的，这一顿饭，爷爷也看得差不多了，这有文化是假，为了你花心思是真，诚心诚意，小婉啊！说句真心话，他这条件要什么姑娘没有？哪怕是文工团的一枝花也未尝没有可能。”
沈婉根本没心思听下去，转身上楼，“要嫁你们去嫁，嫁人到底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吃饭的？我看你们是给家里找一个护身符！”
声音带上哭腔，加快脚步跑上楼去了。
另一边出了沈家门的李国庆紧张地直整理自己的衣领子。
回到军区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萧着，紧张的不行。
……
“弟妹。”
看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江知微，手里提着罐头的李国庆露出笑容。
江知微一愣，旋即眼露惊喜，看到他手里的罐头，“早听说你们北方的罐头特别有名，李参谋太客气了。”
第一时间给他们倒了杯茶。
“你们先聊。”
放下茶水，江知微捧着书进隔壁书房了。
看得李国庆好一番唏嘘，转向萧着，直竖大拇指，低声道：“萧着，我都要羡慕你了。”
萧着沉凝片刻，“说吧，这么急来找我什么事？”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他嘿嘿一笑，喝了口茶，“什么都瞒不过你。”
于是他把在沈家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话落，紧张地看着萧着，直搓手，“你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萧着听着，缓缓摇头，“倒不是，只是觉得压迫性有点强，别过急了。”
李国庆听不下去了，摆手：“不说那些了，我打算听进步的，明儿就去找主任，让他给我安排相亲，再拖下去毕业完犊子了！”
萧着一愣，“你这太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人缓两天，明年才毕业急什么？”
李国庆摇头，放下茶杯，语重心长：“萧着，你不懂，我是过日子，不是为了谈理想的，我愿意学着理解她，可是我怕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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