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混沌铸道种
绝对的混沌,绝对的“无”。
没有上下,没有前后,没有光暗,甚至没有“存在”与“不存在”的分别。只有无穷无尽的、彼此冲突湮灭又不断新生的混乱“意蕴”在搅拌、在沸腾。秦广王那凝聚了轮回审判本源的漆黑尖刺,碎渊海沟深处喷涌而出的、沉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灰败混乱狂潮,以及陆尘主动撕裂封印释放出的那一丝“原初之晦”……这三种分属不同阵营、却同样蕴含至高法则与极端力量本质的“存在”,在这被强行压缩、激化的绝境中,以陆尘的肉身与内景为战场,展开了最原始、最狂暴、也最本质的碰撞与交融。
陆尘的意识在接触的第一时间就几乎被彻底冲垮。那不是痛苦,而是比痛苦更可怕的——存在的消解。
轮回审判之力要将他打入无尽轮回,磨灭真灵印记;外道灰败混乱要否定他存在本身的意义,将其同化为无序的一部分;而“原初之晦”则如同最冰冷的旁观者与催化剂,不断放大着另外两种力量冲突产生的“荒谬”与“否定”感,并试图将一切拉入彻底的、冰冷的虚无。
他的肉身在三种力量的撕扯下,呈现出恐怖的状态。皮肤时而龟裂,露出底下被轮回之力冲刷得晶莹剔透、仿佛琉璃却又布满裂痕的骨骼与经络;时而又被灰败气息侵蚀,血肉腐烂、异变,生长出诡异的肉芽与灰败的结晶;时而又在“原初之晦”的影响下,部分躯体直接变得透明、虚幻,仿佛要从这个世界上被“擦除”。
内景世界更是一片末日景象。“痛苦归墟”的虚影被彻底撕碎,寂灭之风、虚无之刃、玄溟极寒等等由陆尘道韵显化的景象,被狂暴入侵的三种力量蛮横地搅散、污染、吞噬。归墟道种本身也在剧烈震颤,表面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崩解。它释放出的“终结”道韵,在这三股更强大、更本质的力量冲击下,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陆尘的自我意识,就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舢板,一次次被巨浪打翻,沉入冰冷刺骨的黑暗深海。无数混乱的意念碎片冲刷着他:
秦广王冷酷的审判低语:“秩序之下,轮回注定,汝之存在,当受永罚……”
外道狂潮疯狂的呓语:“无意义……一切无意义……归入混沌……成为‘真实’……”
“原初之晦”冰冷的否定:“存在……即错误……寂灭……方为安宁……”
还有属于他自己的、源于无数次生死挣扎与痛苦磨砺的记忆碎片在闪耀、在哀鸣、在质问……
(血狱死斗,白骨铺路……)
(献祭道途,撕裂神魂……)
(玄溟极寒,冰封意志……)
(归墟之意,吞噬万物……)
这些记忆,这些感悟,这些构成“陆尘”这个存在的基石,也在被无情地冲刷、瓦解。
“要……结束了吗……”
一个微弱的、近乎放弃的念头,在意识的最深处浮起。
“就这样……被撕碎……同化……归于虚无……”
“归墟……我的道……终点……”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光”,或者说“执念”,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光,是……锚点。
是那些构成“陆尘”的、最核心的记忆与感悟中,一丝无法被彻底磨灭的“不甘”与“确认”。
“痛苦……是我的基石……”
“献祭……是我的阶梯……”
“归墟……是我选择的终点……”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终点!”
“被外力撕碎……被他人定义……被混乱吞没……这不是我的‘归墟’!”
“我的归墟……当由我主宰!当容纳我的一切!当是我所经历、所承受、所理解的一切痛苦与存在的……最终形态!”
“哪怕这‘存在’本身被否定……哪怕这‘痛苦’源于荒谬……哪怕这‘终结’充满混乱……”
“它们……也是‘我的’!”
“我的痛苦!我的荒谬!我的混乱!我的……终结!”
这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执念,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划亮的第一根火柴,微弱,却清晰地照亮了“自我”的边界。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濒临破碎的归墟道种,仿佛回应了这最后的执念,猛地一震!
道种核心深处,那最初开辟、源自《大千录》与血狱挣扎的“痛苦大道”本源,并未被彻底磨灭,反而在这极致的、混合了内外多种力量的“痛苦”与“否定”的冲刷下,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铁,褪去了最后一丝杂质,显露出其最纯粹、最本质的形态——对“存在之痛”的绝对承受与转化意志!
紧接着,融合进来的祖龙本源(生机与霸道)、噬道诅咒(侵蚀与顽强)、玄溟极寒(冰封与守护)……这些曾经难以完全调和的力量印记,也在三种外来至高力量的恐怖压力下,被迫与那纯粹的痛苦本源产生了更深层次的交融,不再是简单的共存,而是开始崩解、重构!
而归墟道种“容纳终结”的特性,此刻不再是主动的吞噬,而是变成了一种被动的、承受一切的“基底”。它不再试图去“消化”或“对抗”那入侵的轮回、外道、原初之晦,而是如同无边无际的沙漠,开始承受它们的冲刷,记录它们的碰撞,容纳它们彼此湮灭与新生产生的一切“痕迹”与“信息”!
陆尘那即将消散的意识,被这股从自身大道最深处涌现的、顽强的“确认自我”与“承受一切”的意志强行凝聚、拉回!
他不再“对抗”混乱,也不再“追求”有序。
他以那一点执念为锚,以归墟道种为基,以破碎的内景为熔炉,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疯狂到极致的“观想”与“铸造”!
他将自己的意识,化作了熔炉中的“火”与“眼”。
“看”着轮回审判之力如何定义秩序与惩罚。
“看”着外道混乱如何否定一切与追求混沌。
“看”着原初之晦如何冰冷地解构存在。
“看”着这三者如何冲突、如何湮灭、又如何从彼此的残渣中孕育出全新而怪异的力量涟漪。
同时,他也“看”着自身痛苦本源如何在其中哀鸣与坚持,看着祖龙、诅咒、玄溟等力量印记如何崩解与重组。
他承受着这一切带来的、远超以往任何痛苦的“存在撕裂感”与“认知荒谬感”,但他不再试图逃避或消解这种痛苦,而是将其视为熔炉的“温度”,视为锻造的“锤音”。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外界的混沌球体,依旧在碎渊海沟边缘缓缓旋转、膨胀、收缩,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毁灭波动。银箜长老等人早已退到更远处,依靠着玄冰甬道另一个隐秘出口附近的残余禁制苦苦支撑,绝望而希冀地望着那仿佛连接着毁灭源头的球体。北冥玄海深处,因这球体的存在和海沟持续的异动,更加暗流汹涌,不少深海古老存在都被惊动,投来忌惮或贪婪的目光,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秦广王真身并未远离北冥,他在更高层的空间夹缝中,脸色阴沉地注视着下方的混沌球体。他能感觉到,自己那一道攻击蕴含的轮回本源,正在球体内被某种力量缓慢地“消化”或“转化”,这让他既惊且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那外道的混乱力量,也让他本能地厌恶与警惕。
而在葬戟渊深处,那被始祖终极封印暂时困住的“幽骸”,似乎也感应到了碎渊海沟方向传来的、与“彼端”同源却又有些异样的剧烈波动,两点幽暗冰焰在封印的阻隔下剧烈跳动,传出惊疑不定的意念波动:“这种‘共鸣’……不对……有人在……强行‘理解’?还是……‘窃取’?”
混沌球体内部。
陆尘的意识,已经从最初的“观想”,进入了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道化”的状态。
那三种外来力量的冲撞渐趋平缓,并非消失,而是达到了一种动态的、极其不稳定的平衡。它们彼此制衡,彼此的“特性”在无数次湮灭与新生中,被陆尘的意识强行“阅读”、“解析”,并与他自身崩解重构的力量本源,进行着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交互”与“烙印”。
他的肉身早已不成人形,化作一团不断变幻着琉璃光泽、灰败结晶、虚幻透明区域以及顽强蠕动的血肉组织的诡异聚合体。
但他的内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破碎的“痛苦归墟”虚影没有重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全新的“道种”。
这枚道种,依旧呈现暗混沌色,但其上的“暗”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探查;“混沌”也不再是简单的无序,而是蕴含着无穷无尽、不断生灭的细微景象——时而是一角轮回磨盘虚影碾过,时而是一片灰败的扭曲触须蠕动,时而又是一点冰冷的、否定一切的空洞闪现……但这些外来景象,都如同烙印般,被牢牢束缚在道种内部,成为了它“混沌”底色的一部分,不再具有独立的、失控的侵蚀性。
而在道种的核心,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意念)在持续燃烧。那是陆尘的“自我”锚点,是承受、容纳、并试图定义这一切混乱与痛苦的最终意志。
这枚新道种,不再仅仅是“痛苦道种”或“归墟道种”。
它更像是……“混沌归墟道种”。
它继承了归墟容纳、终结的特性,但所容纳与终结的,不仅是世间的存在,更包括了“秩序”(轮回)、“混乱”(外道)、“否定”(原初之晦)这些触及世界本源法则层面的“存在形态”。它以陆尘自身承受的“痛苦”与“自我意志”为熔炉与核心,强行将诸多对立、冲突、异质的力量与法则烙印,统合于“混沌”之中,归于其独特的“墟寂”。
陆尘的意识,缓缓“苏醒”。
或者说,一个全新的、融合了太多东西的“陆尘”,在这混沌的熔炉中,重新凝聚。
他“看”向自己的新道种,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以往的磅礴力量与复杂深邃的道韵,但也清晰地感知到其中的不稳定与凶险。这枚道种就像一颗包容了太多对立物质的混沌炸弹,虽然暂时以他的意志和归墟特性约束着,但一个不慎,就可能从内部引爆,将他彻底反噬,或者释放出难以预料的灾难。
他的修为境界,并未如常理般暴涨。依旧是大罗后期的框架,甚至因为肉身与神魂的重创,气息比之前更加晦暗不明。但这大罗后期的“质”,已然不同。他的法力带上了混沌的属性,可模拟、可侵蚀、可消解多种法则力量。他的神识更加坚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外道的呓语与轮回的审判意念。最重要的是,他对“痛苦”、“终结”、“混乱”、“秩序”等概念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该……出去了。”
陆尘的意念转动,那枚悬浮在全新内景(一片更加虚无、只有道种存在的黑暗空间)中央的“混沌归墟道种”微微一震。
外界的混沌球体,那狂暴旋转、不断喷吐毁灭气息的形态,骤然一滞!
紧接着,球体开始向内急剧坍缩!
仿佛中心出现了一个无形的黑洞,将构成球体的所有混乱能量、灰败气息、轮回之力残渣、空间碎片……疯狂地吞噬进去!
球体体积迅速缩小,散发出的恐怖波动也急速衰减。
“有变化!”银箜长老猛地抬头,灰败的脸上涌起一抹激动与紧张。
空间夹缝中的秦广王也凝神望去,眼神惊疑不定。
在众人注视下,那直径原本超过百丈的混沌球体,短短数息间,便坍缩成了一个仅有拳头大小、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与声音的绝对黑点!
黑点悬浮在空中,寂静无声。
下一刻,黑点猛地向内一收,消失不见。
原地,一道身影,缓缓由虚幻凝实。
正是陆尘。
他的模样与之前并无太大变化,衣衫早已在之前的冲击中化作飞灰,此刻以混沌道力幻化出一袭简单的暗色长袍。脸色依旧苍白,气息晦暗深沉,仿佛重伤未愈。但那双睁开的眼睛,瞳孔深处,却仿佛有无尽的混沌漩涡在缓缓旋转,偶尔掠过一丝轮回的幽光、一点灰败的扭曲、或是一抹冰冷的否定,最终又都归于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寂寥。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没有强大的气势外放,甚至显得有些虚弱。但就是这种“虚弱”与“平静”,却让看到他的所有人——无论是远处的银箜长老,还是隐藏的秦广王——心中都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是一种……仿佛直面某种终极“空洞”与“不确定”的寒意。
陆尘缓缓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仿佛在确认自己的存在。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幽暗的海水,先是看向远处激动又不敢靠近的银箜长老等人,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他的视线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了秦广王真身隐匿的那片空间夹缝。
没有言语,没有敌意,甚至没有情绪。
但秦广王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无法理解的、沉睡的古老凶兽,瞥了一眼。
一种久违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警惕与悸动,掠过阎罗的心头。
陆尘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任何人。他一步迈出,身影如同融入水流,又仿佛被那无形的黑暗吞噬,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依旧动荡的碎渊海沟,惊疑不定的各方视线,以及一个关于“混沌归墟”的、悄然流传开来的恐怖传说。
痛天道宫,玄溟族,幽冥,血海,外道……
因他这一步,洪荒的暗流,将涌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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