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市，三号码头。咸涩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味，吹动着废弃仓库锈蚀的铁皮，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凌晨三点，陆琛和沈清音潜伏在12号仓库对面的集装箱阴影里。整个港口区已被便衣警察秘密控制，狙击手在高点就位，无人机在夜空中无声盘旋。
“确认目标仓库内有热源反应，至少十人。”耳机里传来观察员的报告。
陆琛调整着夜视仪，眉头紧锁。一切都太顺利了——对方给出的地址准确无误，甚至没有设置任何反侦察措施。这种反常的“坦诚”，反而让人不安。
沈清音轻轻按住太阳穴。从踏入港口区开始，她就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共鸣，仿佛某个频率与她的脑波产生了共振。无数细碎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低语，像是收音机调频时掠过的杂音。
“他们在等我。”她低声道，“我能感觉到……那种渴望。”
仓库深处，一个临时搭建的实验室里，陈远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脑波图谱，而图谱的核心来源，正是仓库外的沈清音。
“共鸣强度超出预期。”一个研究员兴奋地报告，“她的适配度达到92%，是目前最高的记录。”
陈远满意地点头，手腕上的枪伤还缠着绷带：“启动‘引导程序’，让她自己走进来。”
仓库外，沈清音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那些杂音逐渐汇聚成一个清晰的呼唤：
“过来……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被陆琛及时拉住。
“清音！”
她猛地回过神，冷汗已经浸湿后背：“他们在影响我的意识……某种定向的脑波干扰……”
陆琛当机立断：“行动取消，立即撤退！”
“来不及了。”沈清音苦笑着指向仓库方向。只见仓库大门缓缓升起，里面站着一排眼神空洞的“工人”，他们齐声开口，声音重叠成诡异的和声：
“沈警官，请进。”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工人”中竟然有两天前刚被解救的赵永贵！他本该在医院接受治疗，此刻却如同提线木偶般站在这里。
“他们控制了被解救的人……”陆琛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彼岸花”的渗透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沈清音的私人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一个人进来，否则人质将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附带的是一段实时视频——赵永贵的家人被绑在某个未知地点，枪口正对着他们的太阳穴。
陆琛立即示意技术组追踪视频来源，同时按住沈清音的肩膀：“这是陷阱，你不能去。”
“我必须去。”沈清音看着视频中孩子惊恐的眼神，“而且，我感觉到那里有重要的线索……关于我能力的真相。”
她取下耳机和定位器，只留下一枚纽扣式微型摄像机：“相信我，陆琛。我会把看到的一切都传回来。”
在陆琛复杂的目光中，沈清音独自走向仓库大门。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跳的鼓点上，她能感觉到无数意识碎片在周围盘旋，渴望与她融合。
仓库内部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类似核磁共振仪的装置，只不过它的核心不是磁铁，而是一块散发着幽光的彩色矿物质晶体。
陈远站在装置旁，微笑着张开双臂：“欢迎回家，沈警官。”
“我不是来找归宿的。”沈清音冷静地环视四周，“我是来终结这一切的。”
“终结？”陈远失笑，“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能感知到别人的记忆？为什么你的脑波能与这些矿物质产生共鸣？”
他指向那块发光晶体：“因为你和它同源。你的祖先，就是最早发现并使用这种矿物质的人。”
显示屏上出现一幅岩画拓片——一个西域装扮的女子正在用矿物质粉末绘制图案，而她的面容与沈清音惊人地相似。
“你们家族的血脉中，天然蕴含着与意识本源连接的能力。”陈远的语气充满狂热，“我们寻找了几个世纪，才找到你这个最完美的‘容器’。”
沈清音想起记忆中那个黄沙中的女子，想起“错误的容器”的警告。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想用我的身体，复活那个古老的意识聚合体？”
“不是复活，是唤醒。”陈远纠正道，“让它通过你这个完美的容器，真正降临这个世界。”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装置开始运转。幽光变得更加强烈，沈清音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抽离。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试图占据她的大脑。
但这一次，她不再抵抗。
她放任那些碎片流入，同时集中全部意志，在其中寻找着核心——那个由所有受害者记忆组成的意识聚合体。
“你在做什么？”陈远察觉到异常。沈清音的反应太过平静，不像前几个“容器”那样痛苦挣扎。
“我在聆听。”沈清音闭上眼睛，“聆听每一个受害者的声音。”
在意识之海中，她找到了赵永贵对家人的牵挂，找到了李志明临终前的悔恨，找到了那个物理系大学生对星空的向往……这些真实的记忆，正在与那个被强行创造的意识聚合体激烈对抗。
“没用的！”陈远怒吼，“它们的个体意识太微弱，根本无法抵抗聚合体的力量！”
“你错了。”沈清音突然睁开眼睛，瞳孔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控制，而在连接。”
她将自己在警局特训时学会的意识引导技巧发挥到极致——不是让这些记忆碎片融合，而是帮助它们保持各自的完整性，形成一个和谐的“共同体”。
装置开始剧烈震动，幽光变得忽明忽暗。显示屏上的脑波图谱出现前所未有的混乱模式。
“不！这不可能！”陈远疯狂地操作着控制台，“适配度在下降！”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爆炸声——陆琛带领突击队发起了强攻！
混乱中，沈清音感觉到一个极其古老的意识在意识之海中苏醒。它既不是那个被制造的聚合体，也不是任何受害者的记忆，而是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智慧的存在。
“终于……等到了……”古老意识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守护者……”
无数画面在她眼前闪过：远古的先民如何发现这些矿物质，如何用它记录智慧，又如何为了防止它被滥用而设下禁制……而她的家族，就是被选中的守护者。
“禁制……”她喃喃自语。
当陆琛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时，看到的是瘫坐在地的陈远，和站在发光晶体前的沈清音。她的手掌轻抚着晶体表面，矿物质的光芒正在逐渐黯淡。
“我明白了。”她转向陆琛，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这些矿物质不是用来控制意识的，而是用来储存智慧的。‘彼岸花’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陈远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我们毕生的研究！”
沈清音怜悯地看着他：“你们以为自己在创造神，实际上只是在亵渎古老的智慧。这些矿物质……它们需要的是理解，而不是征服。”
她轻轻一按，整块晶体化作细沙从指间流泻。与此同时，所有被控制的“工人”如梦初醒，茫然地看着四周。
案件似乎告一段落，但在返程的车上，沈清音始终沉默。她没有告诉陆琛的是，在那个古老意识消失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小心……真正的‘播种者’还没有现身……”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正在欣赏窗外的日出。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与“星辰怀表”极其相似的怀表，表盖上刻着的却不是星辰，而是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第一阶段测试完成。”他对着手机微笑，“沈清音果然是最佳人选。现在，可以开始真正的‘播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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