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道人指尖悬着一枚暗紫金丹,丹纹如虬龙盘绕,隐有混沌气流转,声线沉凝如昆仑寒玉:
“天蓬,此乃‘敛息玄元丹’,吞之可掩你大罗本源百年,周身气机自敛,在外人眼中,你依旧是那尊太乙金仙。”
丹药落入手心时,天蓬能觉出丹内蛰伏的人教玄秘,他本是人教楔入佛门的暗子,金身罗汉们皆知他根脚,可太乙金仙的棋子,与大罗金仙的暗棋,其间分量如云泥之别——前者是可弃的卒,后者是能掀棋盘的车。
天蓬颔首,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冽气流顺喉而下,周身暴涨的大罗威压骤然敛去,再度化作那副看似慵懒的太乙金仙气象,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渡劫后的沧桑。
玄都道人目光扫过一旁的张果老,道袍无风自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果,今日起入兜率宫闭死关,不叩开大罗天门,永世不得出!”
张果老闻言脸色骤变,枯瘦的手指攥紧了拂尘。
太乙到大罗,早已不是岁月能堆出的境界,那是道境的跃升,悟则一瞬破壁,不悟便是困死在玄关外,纵有千年寿元,也只是在门外蹉跎。
见他面露难色,玄都道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声音却带着让人心神震颤的道韵:“吾为你讲道三日,道音入你紫府,助你勘破玄关。”
“谢师尊!”
张果老猛地叩首,声音都在发颤。
玄都讲道,那是连三清座下弟子都难有的机缘,便是只闻一句道音,都足以让他在太乙境再进数步,如今能得三日传道,他心中那扇紧闭的大罗之门,似是终于透出了一缕微光。
其余六仙眸中艳羡如星火明灭,望着张果老的背影,喉结都下意识滚动——玄都讲道,那是足以让太乙境修士道基震颤的天大机缘,便是道音残响,都能抵得上千年苦修。
玄都道人目光扫过六仙,袖袍轻挥间,混沌气若隐若现:“尔等亦随吾入兜率宫,同听道音。”
“谢师尊!”
七仙齐整地叩首,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额头触地时,连道袍下摆都在微微颤抖。
天蓬立在一旁,指尖还残留着敛息丹的余温,心中已然明了——玄都此举,是要借七仙闭关听道的声势,掩去他突破大罗的踪迹,佛门那群秃驴精于算计,唯有这般混淆视听,才能让他这颗暗棋,藏得更稳。
“天蓬,归去吧。”
玄都道人转身时,声音如洪钟入他耳畔,“记住,佛门水深,万事需敛去锋芒,莫要逞一时之勇,坏了人教布局。”
话音未落,玄都已带着七仙踏入兜率宫,宫门闭合的刹那,金光隐没,只余下殿宇外缭绕的仙雾。
天蓬正欲转身,识海中忽又响起玄都的传音,字字如道纹烙印,让他心头发沉。
他对着兜率宫方向深深一叩,额头沾了些尘土,起身时,脸上那抹凝重已褪去,重新挂上那副慵懒闲散的笑意。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只油光锃亮的麻辣肘子,肉香扑鼻,咬下一口时,油汁顺着指缝滴落。
天蓬摇摇摆摆地往南天门走去,脚步拖沓,活脱脱一副沉迷口腹之欲的惫懒模样,唯有眼底深处,那抹大罗金仙的威压,被敛息丹死死锁在道基深处,半点不露。
灵台方寸山巅,金光如瀑垂落,孙悟空周身缭绕的大罗威压尚未完全收敛,混元两仪棍在耳中隐隐嗡鸣,随须菩提祖师踏回斜月三星洞。
洞门推开的刹那,一道清雅身影自莲座上苏醒,正是服食了千年蟠桃、气息已隐有太乙气象的李月圆——那枚蟠桃的仙力在她体内流转,竟让她枯寂的文魂生出了道韵。
须菩提祖师目光落在李月圆身上,眉梢微挑,声音如古木敲钟:“你文心澄澈,道基隐合自然,便留在三星洞,随吾修‘文道真意’。”
李月圆先是看向自己的师傅孙悟空,见孙悟空点头示意,李月圆便决定跟随师祖修炼。
李月圆敛衽叩首,眸中既有感激,亦有对前路的明悟。
而孙悟空立在一旁,耳中已响起祖师的训诫:“你百年面壁之期已到,可去寻佛门了断因果。”
悟空指尖攥紧,混元两仪棍的寒意透入掌心——如今他已窥得三界秘辛,再非当年那个拎着棍子就敢打上灵山的石猴。
大罗金仙的修为,虽比前世更强横,可佛门那尊庞然大物,根基深植三界,诸佛环视,菩萨林立,绝非一己之力能撼动。
讨回公道?谈何容易。
孙悟空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心中已有计较:对抗佛门,唯有借力。
可天庭与佛门虽有纷争,却如两尊并立的巨兽,彼此制衡,从不敢真刀真枪地搏杀——一旦战火燎原,动摇的是双方共治三界的根基,他们绝不会犯这种蠢。
天庭之路,走不通。
念头转动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极北之地,那里是三界遗忘的角落——北俱芦洲。
须菩提祖师曾言,那片冻土的恐怖,从不止上古巫妖遗族的残魂;偶有远古神魔的气息从冰层下泄露,足以让仙佛变色。
虽祖师也未能证实传闻真伪,可天庭与佛门对北俱芦洲的忌惮,却是明摆着的——亿万年来,从无一方敢轻易将手伸进去。
那里,定然藏着能让两大势力忌惮的存在。
孙悟空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笑,混元两仪棍在耳中轻轻震颤,似也在期待那片未知之地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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