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避难所建在沪市旧地铁2号线的“人民广场站”深处。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汗味与淡淡病毒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地面上的赤雾铁锈味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经过三层滤毒系统处理，浓度控制在0.5%以下，普通防护服就能隔绝，是管控区边缘少数能让“普通人”安心停留的场所。
林风跟着苏清月走出电梯，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原本宽敞的地铁站大厅，被临时搭建的金属隔板分成了两个区域。左侧的“普通区”里，挤满了穿着蓝色简易防护服的人，大多是老人、小孩和没有战斗能力的幸存者，他们或坐在折叠床上整理物资，或围着小型投影仪看旧时代的电影，脸上带着麻木的平静；右侧的“噬毒者区”则空旷许多，只有零星十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他们的袖口都别着一枚银色的“噬毒者标识牌”，或靠在墙边闭目养神，或对着墙壁练习能量操控，眼神里大多带着疏离和警惕。
两个区域之间，隔着一道半米高的金属护栏，护栏旁站着两名特事局队员，手里握着脉冲枪，目光在两个区域间来回扫视——这不是保护，更像是“隔离”。
“为什么要分区域？”林风低声问，他注意到普通区的人很少看向噬毒者区，偶尔有人目光扫过，也会迅速移开，带着明显的恐惧。
苏清月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三年前赤雾爆发时，很多噬毒者初期无法控制力量，误伤到普通人，后来特事局就规定所有避难所必须分区居住。时间久了，‘噬毒者是异类’的标签就撕不掉了——普通人怕我们失控，我们怕自己的力量被忌惮，隔阂就越来越深。”
说话间，一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噬毒者从右侧区域走出来，想靠近护栏旁的饮水机接水。普通区里，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别过来！离我们远点！你身上有病毒！”
那名噬毒者的动作瞬间僵住，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反驳，只是默默退回到噬毒者区，背对着护栏站着，肩膀微微颤抖。周围的噬毒者对此似乎早已习惯，没有人上前安慰，只有几道同情的目光扫过，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疏离。
林风的心里有些发闷。他想起自己觉醒混沌噬体后失控劈塌居民楼的场景，想起刚才钢铁厂苏清月的警惕——如果普通人知道他的体质比普通噬毒者更特殊，会不会更恐惧、更排斥？
“别在意，习惯就好。”苏清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先去登记处，你的身份需要临时备案，不然没办法进入医院的特护区。”
登记处设在大厅角落的一个玻璃隔间里，里面坐着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文员，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避难所人员管理系统”。看到苏清月，文员立刻站起身：“苏队长，您回来了！这位是？”
“林风，新觉醒的噬毒者，临时备案，后续会转入特事局档案。”苏清月递过一份表格，上面写着林风的基本信息，“另外，帮他申请一张‘特护区探视通行证’，明天用。”
文员接过表格，目光落在“噬毒者类型”一栏，苏清月填的是“未知，疑似c级潜力”。他抬头看了林风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备案没问题，探视证需要等上面审批，大概两小时后能拿。你们可以先在噬毒者区休息，那里有临时床位。”
林风跟着苏清月走进噬毒者区，刚走两步，就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噬毒者之间也存在“等级压制”，新觉醒的噬毒者往往会被老资格的排挤，尤其是像林风这样没有明确“属性标识”的。
“新来的？什么属性？”一个身材高大的噬毒者走了过来，他的袖口别着“b级·雷系”的标识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皮肤下能看到淡紫色的电流在流动。他叫赵雷，是这个避难所里实力最强的噬毒者，负责临时管理噬毒者区。
“暂时不清楚。”林风没有暴露混沌噬体的打算，含糊地回答。
赵雷挑了挑眉，眼里的敌意更浓了：“不清楚？苏队长带回来的人，不会是个‘废体’吧？连自己的属性都不知道，也敢来噬毒者区？”
“赵雷，别找事。”苏清月上前一步，挡在林风身前，眼神冷了下来，“他刚觉醒，还没做详细检测，不是什么‘废体’。”
赵雷撇了撇嘴，没再继续挑衅，但看向林风的眼神里还是带着不屑：“行，看在苏队长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但丑话说在前头，在噬毒者区，实力说话，要是控制不住力量伤了人，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赵雷转身走开，周围的噬毒者也收回了目光，但林风能感觉到，他们的警惕并没有消失——在这里，他不仅是“噬毒者”，还是“新来的异类”，双重标签让他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苏清月叹了口气：“别往心里去，赵雷就是这样，对新来的总是带着敌意。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跟避难所的负责人对接一下钢铁厂的情况，顺便催催你的探视证。”
林风点头，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临时床位坐下。床位旁放着一个黑色的能量补给箱，里面装着几支淡绿色的“病毒营养液”——是特事局给噬毒者准备的基础补给，能缓慢补充能量，比直接吞噬病毒安全，但效果差很多。
他刚拿起一支营养液，就听到普通区传来一阵骚动。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刚才那个尖叫的女人抱着空婴儿车，在普通区里疯了一样乱跑，“谁看到我的孩子了？他才三岁，穿着黄色的衣服！”
周围的普通人纷纷避开，没人上前帮忙，只有几个特事局队员上前安抚，但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想冲过护栏进入噬毒者区：“肯定是你们！肯定是你们这些‘病毒怪物’把我的孩子藏起来了！我要找我的孩子！”
护栏旁的特事局队员赶紧拦住她，女人挣扎着，哭喊声越来越大。噬毒者区的人大多不为所动，只有少数几人皱了皱眉，赵雷甚至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吵死了！丢了孩子不去找，怪我们有什么用？”
林风站起身，朝着护栏走去。他的混沌感知正在快速运转，能“看到”空气中流动的能量轨迹——其中一道微弱的儿童气息，正朝着地铁站的应急通道方向延伸，旁边还跟着一道淡淡的病毒粒子轨迹，不是腐骸的病毒，而是……普通的感冒病毒，应该是某个普通人身上携带的。
“孩子在应急通道里。”林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混乱的普通区瞬间安静下来。
女人猛地抬头，看向林风，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希望和怀疑：“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把他藏在那里的？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命！”
“我没藏你的孩子，只是能感知到他的气息。”林风解释道，“应急通道里没有危险，你现在过去，还能追上他。”
女人犹豫了一下，看向旁边的特事局队员。队员们也有些犹豫——他们的感知不如噬毒者敏锐，不确定林风说的是真是假。
“相信他。”苏清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刚对接完工作，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的感知力比普通噬毒者强，不会骗你。”
有了苏清月的担保，女人不再犹豫，跟着两名特事局队员朝着应急通道跑去。普通区的骚动渐渐平息，但刚才女人的话还回荡在大厅里——“病毒怪物”，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林风的心上。
他坐回床位，手里的营养液再也喝不下去。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护栏旁，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蓝色的防护服，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玩具车。
“大哥哥，你真的能找到那个阿姨的孩子吗？”小男孩仰着头，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好奇。
林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应该能找到。”
“那你是不是很厉害？”小男孩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很低，“我妈妈说，噬毒者都是‘怪物’，但我觉得你不是，你刚才在帮那个阿姨。”
林风的心里一暖，刚想说话，小男孩的妈妈就跑了过来，一把把小男孩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林风：“不许跟他说话！离他远点！他身上有病毒！”
小男孩被拉走时，还回头朝着林风挥了挥手，眼神里满是不舍。林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在这个被病毒撕裂的世界里，连孩子的善意，都要被成年人的恐惧扼杀。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黑色金属盒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盒身的金色纹路闪过一道极淡的光，朝着应急通道的方向——女人的孩子应该找到了。林风松了口气，指尖的金银色流光悄悄收敛，他不想再因为力量暴露，被贴上更多“异类”的标签。
苏清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蓝色的通行证：“探视证批下来了，明天早上可以去医院看你母亲。钢铁厂的情况已经上报，总部让你明天看完母亲后，去特事局总部做详细的基因检测和属性鉴定。”
林风接过通行证，心里有些犹豫。去特事局总部，意味着他的体质可能会被更深入地检测，混沌噬体的秘密暴露的风险也更大。但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和抗毒血清，他似乎没有选择。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苏清月的声音柔和了一些，“总部的检测不会伤害你，只是常规流程。如果你不想暴露太多，可以提前跟我说，我会帮你留意。”
林风抬头看向苏清月，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反而带着一丝真诚的善意。他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去。”
避难所的应急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光线变得昏暗。普通区的人纷纷抬头看向天花板，眼神里带着恐惧——他们怕滤毒系统故障，怕赤雾涌入，怕被病毒感染。噬毒者区的人则依旧平静，他们的身体能抵抗低浓度病毒，对这些小故障早已习惯。
两个区域，两种反应，一道护栏，隔着的不仅是人群，更是两个被病毒割裂的世界。林风靠在床位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要打破这道“护栏”，让噬毒者不再是“异类”，让这个被病毒摧残的世界，重新恢复秩序。
而现在，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保护好母亲，然后，揭开混沌噬体的秘密，掌控那股既能毁灭、也能守护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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