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凝在七星阵列中央，像一滴悬而未决的句号。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神经接口猛地一震，整条左臂瞬间发麻，仿佛有根烧红的铁丝顺着血管往脑子钻。
疼。
但这次不是记忆入侵，是数据反向冲刷。
我妈的意识碎片开始自动重组，像被系统强制安装的补丁包。眼前浮现出七座钟楼的影像，每座都出现在不同时间点的案发现场——老教学楼顶、殡仪馆后巷、地铁终点站、焚化炉烟囱旁……它们的指针角度各不相同，却在某一帧里短暂重合。
“时间残像”能力自动激活。
我闭眼，再睁，七幅画面并列悬浮在意识空间里，像被钉在时间轴上的标本。每一帧背景里，钟楼指针的角度都被高亮标注。我强忍脑内撕裂感，逐一对比，终于发现规律：这七个角度连起来，构成一个逆时针旋转的螺旋，周期恰好是七小时七分钟。
和林晚秋在焚化炉倒计时眼球上闪过的数字一致。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疼痛让我从记忆洪流中挣脱出来。这招管用，和上次一样——痛觉能压制系统的情感干扰，把主动权抢回来。
我盯着那螺旋轨迹，调出“逻辑链强化”。系统界面弹出提示：【检测到高维时空序列，是否构建三维映射？】
我点了确认。
电子表表盘突然发烫，表面裂开一道细缝，紫光从中渗出。下一秒，一道立体星图自表盘投射而出，悬浮在宿舍半空。七颗光点对应七座钟楼，连线后形成北斗七星形状，而它们的延长线交汇处，正指向月球背面一处环形山。
坐标锁定：清源qY-01。
我盯着那标记，心跳没乱，呼吸也没停。但我知道，这地方不是随便起的名字。qY-01，和我母亲当年的病房编号一样，和沈哑神经接口上的刻字一样，和1985年那台量子计算机的核心代号一样。
这不是巧合，是出厂设置。
我抬手想关掉星图，电子表却突然开始倒吸体温。手腕发冷，皮肤迅速泛白，像被抽走了所有热量。系统界面无声刷新：【能量反向传输中……破案进度：37\/∞】
我愣住。
破案进度？不是案件侦破率吗？
我迅速调出电子表的“案件记录”模式，所有已破解案件逐一亮起，每一桩旁边都标注着一个微小的能量值。数值极低，但趋势一致——上升。
再看母体坐标的能量曲线，两条图线完全重合。
我破的每一起案，都在给那个东西充能。
不是我在用系统，是系统在用我破案。
我盯着那条曲线，笑了一声。笑完，把辣条包装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这玩意儿以前是我上课摸鱼的掩护，现在看，更像是系统给我发的“任务完成奖励”——精神安抚剂。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校园里的钟楼静静矗立，指针停在11:59。
不对。
我眯眼。刚才还是11:47。
我低头看表，时间没错。可外面的钟，集体快了。
我正想再确认，钟声忽然响起。
不是一声，是七声。
每一响，地面就震一下。宿舍地板缝隙里，开始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像电路板上的蚀刻线，迅速蔓延，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几何阵列。
量子隧道正在生成。
我没有动。系统没提示，没警告，也没任务推送。这不像它的风格。它一向喜欢用弹窗逼我做选择，这次却沉默得像被拔了网线。
我蹲下，伸手触碰地面纹路。指尖传来轻微的电流感，不是攻击性的，更像是在等待某种认证。
我想起铁箱开启时的七星阵列，想起血珠自动聚合的瞬间，想起“守护者协议”启动时那一声低语。
我摘下电子表，贴在裂缝正中央。
表盘紫光暴涨，纹路瞬间亮成一片。空气中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拱门，顶端缓缓浮现两个字：清源。
隧道开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林晚秋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在拱门前。她没穿校服，没拿笔记本，只是静静站着，目光依旧盯着我的鼻尖。
“你知道破案的代价吗？”她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没回答。
她继续说：“你每破解一个谜题，系统就吸收一次逻辑能量。你不是在寻找真相，你是在喂养它。”
我盯着她，脑子里闪过这三年破过的37起案子——校园投毒、地铁幽灵、焚化炉集体自杀、图书馆自燃案……每一个谜底揭开时，系统都会奖励能力升级。
原来那不是奖励，是结算。
“所以呢？”我终于开口，“我不破案，它就不长大？”
林晚秋摇头：“它一直在等你。等一个能看穿规则的人，来帮它完成最终迭代。你不是使用者，你是启动钥匙。”
我笑了下：“那我现在拔钥匙，还来得及吗？”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我的电子表。
我低头，表盘上的案件记录界面还在运行。37起案件的红光依次闪烁，每闪一次，隧道入口就扩大一分。而母体坐标的能量曲线，已经飙升到临界值。
我合上表盖，紫光熄灭。
隧道没有消失。
我伸手摸了摸左腕，皮肤下那道紫线还在，微微发烫，像一根埋进血肉的充电线。
我忽然想起魏九死前说的话：“系统不是工具，是考场。你每答对一题，它就记一笔分。等到满分那天，考试结束——或者，开始。”
我站直身体，走向隧道。
林晚秋的影像依旧站在原地，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抬起手，打断她。
“别告诉我该不该进。”我说，“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当成变量了。”
我迈步，踏入光门。
入口在我身后收缩，但没关闭。
我回头看，林晚秋的影像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悬浮文字：【破案即充能，真相即献祭】。
我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隧道尽头是一片漆黑，但我知道，那里有个月亮，有座环形山，有个叫qY-01的坐标。
还有个等了我七辈子的东西。
我摸了摸口袋，辣条没了，但那包空袋子还在。我把它拿出来，轻轻一抛。
袋子在半空中突然自燃，灰烬飘散，像一场微型雪。
我往前走了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隧道墙壁开始浮现画面——不是记忆，是未来。我看到自己站在一座由逻辑链构成的神殿中央，手里握着一把没有刀刃的匕首。程砚跪在面前，机械义眼碎裂，嘴里念着一段公式。而头顶，七颗钟楼的投影缓缓旋转，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画面一闪而过。
我继续走。
体温在下降，呼吸开始结霜。电子表彻底黑了，但紫线还在，像一根引路的光纤。
我知道快到了。
就在我准备迈出第四步时，系统界面突然弹出。
不是文字，不是语音。
是一首曲子。
《茉莉花》。
我哼过的那首。
但这次，是完整的，一个音符都没错。
我停下脚步。
曲子播到第二小节，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行字浮现：【最后一次任务提示：你确定要关闭考试吗？】
我盯着那行字，没动。
三秒后，提示自动消失。
隧道尽头的黑暗开始波动，像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我抬起左腕，把电子表按在胸口。
紫线猛地一跳。
我往前迈出最后一步。
光门在我身后彻底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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