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白若月未急于去感悟那些梵文，一直静坐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目前能达到的最佳。
张晋则果真守在一旁，不言不语，如同沉默的礁石。
待感觉神魂与灵力都平稳下来，白若月才与张晋聊起。
张晋问道：“白道友，你之后打算何时出去？”他指的是拿起叶子离开铁浮屠。
白若月目光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张晋有些惊住：
“我并非为寻常机缘而来。我是奔着第十二层去的。
若登不上十二层，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出去，亦或是死在这里，于我而言，并无区别。”
张晋心中一震。
第十二层！那可是传说中大悲寺历代高僧神念汇聚之地，是铁浮屠最终的考验。
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折戟沉沙，她一个身中恶咒，状态不佳的女子，竟有如此魄力和目标？
他心中升起一股结交之意。
此女看起来不是个爱说大话的人，心志非凡，所图更是直达十二层巅峰。
她若在此折戟，自己不过是多耗费些时日，无甚损失；她若能更进一步，甚至真能闯上高层，今日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未来或许便是莫大机缘。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亏。
他看着白若月苍白的侧脸，越发觉得，眼前这位白道友，不像池中之物。
心思转动间，他已然有了决断。他脸上露出笑容，主动说道：
“白道友志存高远，张某佩服。
既然道友决定闯关，这一层考验悟性，确实不易。
我虽资质鲁钝，在此枯坐数年，对这门‘枯荣禅指’的神通，总算有几分浅薄心得。
若道友不嫌弃，我可在此短暂停留，将我所悟讲解于你。
你若在参悟时碰上不解之处，或可互相印证，总比一人苦思来得快些。”
“张道友高义，白某感激不尽。”
她没有虚伪推辞，正色道：“还请道友不吝赐教。”
“白道友，这一层考验悟性，重在理解‘枯荣’流转、刹那永恒之意。非是强力可破。”
张晋也不藏私，当即便将自己数年苦修“枯荣禅指”的心得体会，尤其是对那“枯荣”意境的理解，如何捕捉梵文中蕴含的生灭波动，如何将自身意念融入其中等关键之处，一一道来。
他言语朴实，甚至有些笨拙，所述皆是自身切实的体会，干货十足，并无虚言。
白若月静静聆听，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微微颔首。张晋的感悟对她而言，也是很重要的。
张晋讲述完毕，白若月闭目消化片刻，再次睁眼，已多了几分了然。
“多谢张道友解惑。”白若月起身，郑重一礼。
这些经验，确实能让她少走许多弯路。
张晋连忙还礼：“道友客气了，希望能对道友有所助益。”
待张晋讲解完毕，白若月起身，对着他郑重一礼：“道友讲解深入浅出，令白某获益良多，多谢。”
“道友客气了，希望能对你有帮助。”张晋连忙还礼。
白若月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那片漂浮着金色梵文的虚空。
她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去捕捉解析张晋所讲的玄奥。
张晋在传授完心得后并没有离去。
他心中自有盘算：
即便白道友悟性再高，终究身负咒术牵绊，且这“枯荣禅指”乃大悲寺偏门神通，玄奥艰深。
就是往日所见那些被誉为悟性奇佳的师兄师姐参悟此法门，手把手的教，快则也需要数月，慢则数年方有小成。
白若月即便有自己经验指引，省去不少弯路，想来也需一段不短的时间。
在此期间，难保她不会遇到新的关隘，自己留在此地，既能适时解惑，加深情谊，也能亲眼见证一下别人的闯关过程，于自身修行未必没有裨益。
他寻了一处不远不近的位置，盘膝坐下，一边巩固自身所得，一边分神留意着白若月那边的动静，只待她眉头一蹙或气息微乱，便可上前相助。
接下来的情形，却远远超出了张晋的预料，甚至颠覆了他对“悟性”二字的认知。
白若月在那梵文金光中不过闭目凝神片刻，周身气息便迅速与周遭流转的道韵融为一体，再无半分滞涩。
张晋当年耗费大量时间去捕捉，解析每一个梵文的轨迹与含义。
白若月却直接触摸到了那蕴含在无数变化背后的核心意境，生死轮转，枯荣交替的永恒韵律。
枯……并非死寂，而是蕴藏。
荣……并非永恒，而是刹那芳华。
这枯荣禅指的意境与点生有相似之处。
张晋眼睁睁看着白若月身周隐隐泛起一丝与“枯荣禅指”意境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波动。
“这……这怎么可能？！这就入门了？”张晋心中骇然，差点失声惊呼，强行压下才没打扰到对方。
张晋预想中的疑惑、停滞、反复推敲，一样都未曾出现。
“难不成……我真是教授方面的天才？”他看着白若月，心中暗自嘀咕。不然，她怎会领悟的这么快。
就算这白道友悟性再强，也有点儿快的离谱了吧，这般天才的人物，怎么会在第三层搞得那样狼狈？
白若月气息平稳悠长，指尖偶尔无意识地微微颤动，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着某种玄妙的轨迹。
她周身那微弱的道韵共鸣越来越清晰，与漫天梵文的交流也越来越顺畅。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白若月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虚空中一枚恰好流转到她面前的梵文，轻轻一点。
那枚梵文，光华骤黯，颜色褪去，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侵蚀，最终化作一点微尘，消散于空中。
彻底湮灭的下一刹那，一点更加纯粹、更加盎然的生机，自那湮灭之处凭空萌发，重新凝聚成一枚全新的的梵文，欢快地融入了周围的流光之中。
一念枯，一念荣！
张晋彻底呆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什么？！！！！这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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