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是此刻唯一的声响。
沉闷，有力，富有节奏。
每一下，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一千余名千锤破阵军的甲士，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地追随着他们统帅的身影，一动不动。
终于，秦禹川回到了军阵的中央。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军阵齐整，士气高昂。
不愧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秦禹川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锋在晨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寒光。
“诸位！”
“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了。”
“北疆，烽火连天！”
“匈奴的铁蹄，再一次踏破了我们的长城！”
秦禹川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他们像一群野兽，冲进了我们的家园！”
“他们屠戮我大秦手无寸铁的子民！”
“他们抢掠我大秦辛勤耕种的牛羊！”
“他们焚烧我大秦遮风挡雨的房屋！”
“他们将我们的父老兄弟，当成猎物一样射杀！”
“他们将我们的妻女姐妹，当成战利品一样掳走！”
“告诉我！”
“这，是不是耻辱？！”
“是！”
回答他的，是一千名甲士异口同声的怒吼。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暴起，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那是极致的愤怒！
“好！”
秦禹川的剑锋，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我大秦的子民，不可欺！”
“我大秦的疆土，不可辱！”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匈奴欠我们的血债，必须要用他们的血来偿还！”
“本公子今日，便要提此三尺青锋，整军北上，挥师漠北！”
“用他们的头颅，来祭奠我们枉死的同胞！”
“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我们蒙受的耻辱！”
“直捣漠北王庭，封狼居胥！”
秦禹川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昂，一句比一句激荡。
他用剑锋，直指着面前的千名甲士，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谁，愿与我同往？！”
一千名甲士，一千名铁血男儿，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兵戈，用尽全身的力气，仰天咆哮！
“愿从公子，死战不退！”
王离和钟离眛等人，只觉得热血上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忍不住也跟着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恨不得立刻就随军出征，杀他个天翻地覆！
秦禹川看着眼前这群战意冲霄的士卒，感受着那股足以焚烧一切的昂扬斗志，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峻。
但他高举的佩剑，却在微微颤动。
那是兴奋。
是激动。
他缓缓将剑锋压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好！”
“整军！”
“开拔！”
“诺！”
王离和钟离眛轰然应诺，立刻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军。
一千名甲士迅速回归队列，刚才那股冲天的狂热被收敛起来，化作了内敛而冰冷的杀气。
他们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
大军，开始缓缓移动。
车轮滚滚，马蹄踏踏，卷起漫天的尘土，朝着那遥远的、被战火笼罩的北方，决然而去。
秦禹川勒马，回头看了一眼咸阳的方向。
王离催马来到他身边，脸上带着忧虑。
“公子，东郡之事……”
他欲言又止。
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还有上面那句大逆不道的谶语，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王离的心里。
“始皇帝死而地分，亡秦者胡。”
这十个字，太恶毒了。
虽然他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并且将所有目击者都控制了起来，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种带着神话色彩的流言，传播速度远比想象的要快。
“我知道。”
“但北疆之事，刻不容缓。”
“匈奴一日不除，大秦一日不得安宁。”
“后方……就拜托将军了。”
王离心中一凛，重重抱拳。
“公子放心！”
“末将，必定为公子守好咸阳！”
秦禹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猛地一夹马腹，追上了大部队。
……
事实，正如王离所料。
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快得多。
咸阳城，一座人声鼎沸的茶楼里。
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武安君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的段子，讲到精彩处，堂下满是叫好之声。
可是在角落的几张桌子上，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几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交头接耳。
“喂，老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东郡，东郡那边出大事了！”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天上掉下来一块大石头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被称为老张的商人撇了撇嘴，显然消息不太灵通。
“嗨呀！重点不是石头！”
胖商人急了，声音都高了一点。
“重点是，那石头上面……有字！”
“有字？”
这下，周围几个人都来了兴趣，纷纷凑了过来。
“什么字？”
胖商人清了清嗓子，压低到近乎耳语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始……皇……帝……死……而……地……分……”
“亡……秦……者……胡……”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都白了。
这是在咒始皇帝陛下死啊！
还要地分？那不是说大秦要四分五裂吗？
亡秦者胡……
这是说，要灭亡大秦的，是一个姓“胡”的人？还是……
一时间，整个茶楼角落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天……天意啊……”
“难道我大秦，真的要亡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是啊，要是再打起仗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怎么活？”
“亡秦者胡……胡……难道是北边的胡人？”
“有可能！我听说北边又打起来了！匈奴人打进长城了！”
“我的天！那这谶语……是真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恐慌的情绪也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一个老者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放你娘的屁！”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一群没卵子的软蛋！”
“什么狗屁谶语！什么狗屁天意！”
“当年六国何其强盛？不一样被我们老秦人的铁骑踏平！”
“我大秦，有始皇帝陛下，有百万雄师，有数不尽的猛将！”
“就凭一块破石头上的几个字，就想亡我大秦？！”
“做梦！”
老者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再说了！那‘胡’，明摆着就是指北边的匈奴胡人！”
“那帮只会偷偷摸摸的草原狼，也敢妄言灭我大秦？”
“你们难道没听说吗！”
“咱们的十公子，镇国侯秦禹川殿下！已经亲自提剑，带着咱们大秦最精锐的铁鹰锐士，北上杀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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