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加条件吗，安琪儿？”
拒墨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周身的威压并未完全收起，破碎的光明穹顶外弥漫的黑暗静静地宣示着他的力量。
他没有立刻否决，反而流露出一丝愿意听听的姿态
安琪儿女神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她知道，这是她在绝对劣势下，能为拉贝尔大陆、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丝主动和尊严的机会。
对方的耐心显然不是无限的，她必须说出足够有分量，却又不会激怒对方的条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璀璨的眼眸迎上那双深邃而危险的眼睛。
“我……”
她的声音因之前的对抗和威压而略显沙哑，但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
“我需要时间。”
她没有直接提库库鲁，也没有再提背叛，而是选择了一个更为实际，也更能触及对方需求的角度。
“一份如此重要的契约，关乎两个……存在的未来。我不可能在威逼之下，在瞬息之间做出决定。”
她斟酌着用词，目光扫过周围破碎的光明穹顶和弥漫的黑暗
“如果你所追求的，不仅仅是一次性的征服，而是某种更长远的联结，那么你应该给予我权衡利弊的时间。”
“否则，即使我此刻被迫签下，你能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充满怨恨的空壳，和一个永远潜藏着反抗火种的拉贝尔。”
“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她将问题巧妙地抛了回去，试图在绝境中，撬动一丝微妙的平衡。
“那我如果不在乎这些呢？”
拒墨嘴角的弧度依旧，语气轻描淡写
“在我眼里，你们就算心怀怨恨，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安琪儿的面色瞬间僵硬，对方连这最后的顾忌都没有，彻底堵死了她以长远稳定为筹码的谈判路径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的恶意
“如果我只要得到你的人，而不是你的心呢？”
他似笑非笑地审视着安琪儿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还想，还能，提什么条件？”
这几乎是将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了下来，将最赤裸的现实摊开。
安琪儿感到一阵屈辱，但她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昂起头，直视着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
“那么，我至少要一个体面。”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是她身为女神在失去一切主动后，必须坚守的最后底线。
“一个公开合乎仪典的联姻，而非强掳”
“在拉贝尔大陆的众生面前，我依旧是他们的女神，而非战利品。”
她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但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在我履行所谓妻子义务的范围和时间之外，我仍需保有作为女神处理政务、接受子民朝拜的权力和尊严。你不能将我彻底囚禁，或让我在子民面前蒙受非必要的羞辱。”
她顿了顿，几乎是用尽力气说出最后，也可能是最无力的条件
这已不是谈判，而是在绝对力量面前，为尊严和责任所能做的、最后的、近乎于乞求的争取
她要的，是一个最起码的体面。
“我答应你。”
拒墨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嘴角那抹弧度似乎还扩大了些许。
这反而让安琪儿心中一沉，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充满了不真实感。
“我不仅答应你，”
他继续说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拉贝尔大陆可以依旧如往日。表面上，你依然是受万民景仰的安琪儿女神，一切秩序照旧，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划过，那些弥漫在破碎穹顶之外的黑暗开始隐没，
“黑暗也将从拉贝尔大陆消失，成为只存在于历史书中的记载。”
他微笑着，说出了安琪儿原本最想听到，此刻却感到莫名寒意的话语。
这条件好得令人难以置信
她保留了女神的地位和体面，拉贝尔大陆恢复了和平，黑暗退去……而她需要付出的，似乎仅仅是成为他的妻子这个名义，以及私下里可能需要履行的、未知的义务。
这太顺利了，顺利得就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图什么？一个名分？一个拥有女神头衔的傀儡？还是某种更深层次、她尚未察觉的企图？
安琪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俊美却难以揣度的脸，心中警铃大作，却又无法从这完美的条件中找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仿佛站在了一座冰桥上，桥对面是她想守护的一切，而脚下的冰层却薄得透明，深不见底的寒意正从下方渗透上来。
“你……”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什么。
拒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的惊疑不定，仿佛很享受这种局面。
“那么，”
他再次将那份婚约推向她
“签字吧，女神大人。
“为了你想要的体面与和平。”
安琪儿看着近在咫尺的卷轴，感觉它重若千钧。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抬起。
最终还是紧紧握住了那支羽毛笔。
笔尖触碰到那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婚约
她几乎没有犹豫，或者说她已经没有了犹豫的资本，她在那份决定着拉贝尔命运与她个人未来的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离开卷轴的瞬间，不等安琪儿有任何反应，那份婚约卷轴如同完成了最终使命般，骤然化作无数细碎的光暗交织的尘埃，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两人之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法则轰鸣的宣告，但安琪儿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联系已经在她与眼前这位黑暗魔神之间建立起来。
同时她小拇指上一道小红圈燃烧起来，最后消失
天空，那之前被黑暗侵蚀后又因拒墨的话语而恢复澄澈的天空，此刻呈现出一种过于平静的暮色。
破碎的光明穹顶没有恢复，但弥漫的黑暗也确实如他承诺的那样，消退得无影无踪
拉贝尔大陆，从表面上看，似乎真的回归了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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